第四章 封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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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日兆静坐调息。

腿骨在符术疗愈下逐渐愈合。

待黎明初光照下，村内骷髅尽数消散。

同一时刻，黎光头顶冒出三寸白光，隐现一粒金丹。道炁流转，先天不灭，玄之又玄的灵韵缓缓散开。

徐日兆轻喃道：“一粒金丹入腹中，始知我命不由天……这小子走的是金丹法啊？”

情理之中，毕竟这可是李道祖传下来的丹方，是“九转金丹”的简化版。

缕缕仙气萦绕满室，黎光缓缓睁目。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泥丸宫已经打开。在混蒙气象间，有一枚“混元道种”吞吐云雾。这是顿悟“混元”时，冥冥中牵引而来的一点道机。

得此“混元道种”，日后自己也可在这片神话故事海修成无上道果。

呼——

一个深呼吸，仙气尽数涌入体内。

“如今鬼仙过半，魂魄升华阴神。不错。”

徐日兆把漆黑圆球塞入黎光手中。

“炼化吧。把法力注入其中，便可以得到契合你的本命法宝。”

黎光依言将法力注入黑球。

嘭！

黑球破碎，一卷阵图飘然而出，正落黎光怀中。

“这是——”

他捧起阵图，只见其上浮紫霞、荡赤霓，先天神文变化不休。

可仔细观望时，那无数神文又自动跃起，彼此交织构成一座巍峨轩昂的白玉台。

台高三丈，象定三才。三层各插旗幡，立十二元辰、六十四卦及周天运度之数。

台宽六丈，围廿四丈，合二十四气。又有苍龙、朱雀、白虎、玄武四神拱卫。

“这是？”

徐日兆暗暗寻思：馆长的“分宝岩”包罗万象，珍奇无数。可“台式”法宝，我还是第一次见。

“封神台。”

黎光轻轻言语，阵图立时飞入眉心，将相应玄妙传入灵神。

顾名思义，封神台是用来封神的。

不过与“混元道种”配合。所册封之神，并非一界一世之神。而是牵扯整座神话故事海的气机。同时也具备捕捉元灵，役使灵官功曹、天兵天将的效果。

当然，封神台目前只是一张图纸。想要炼成真正的封神台，早着呢。

“封神台啊。”

徐日兆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询问。

“不是，主任不好奇吗？封神台啊？能封神的东西。”

“应该跟你的修行方向有关吧？

“很正常。咱们得到的法宝暗喻大道玄机，关乎自身未来道途。一个比一个奇怪神妙——比如我的，是一颗轮回宝树。天地轮转而我身不灭，可修行轮回大道。“

甚至，这颗轮回树可以镇压幽冥轮回。

前番把瑶姬请出“宝莲灯世界”，就是靠自己和她的一桩交易——我用轮回树寻找你丈夫，助你夫妇团聚。

而据馆长透露，轮回树最终状态可以种在故事海里，自成轮回天道。

“我的轮回树玄妙无比。但馆里还有人持有足以开辟故事世界的‘乾坤神幡’。能破灭神话，覆灭世界的‘覆天火壶’……”

三司主事持有的法宝，都跟“神话故事海”息息相关。

再来一个册封诸神的封神台，倒也不算什么。

反正被馆长钦点，未来肯定是主事级人物。

“眼下天色渐亮，咱们准备准备。等辰时了，便动身去王城。”

……

天色大亮，老者出门来寻这对“叔侄”。

忽见自家水缸填满，院内堆满柴火。

“这——”

“长者起来了？”

徐日兆正在道上练操，笑着走过来。

“我们叔侄准备启程赶路，先给老人家告个别。”

老者谢过二人帮忙砍柴挑水，提醒道。

“你们叔侄夜里见了那副光景，明白傲来国凶恶，便速速离去吧。此地，着实不适合生人。”

徐日兆没有辩驳，含笑点头应是。

等黎光溜达回来，二人便启程告辞。

走出村落时，徐日兆突然瞥见其他几家院落中的柴火。

“你帮几户人家都准备了？”

“不然呢？碰上了，还能坐视不理不成？”

稍作停顿，黎光又是一叹。

“也只是一点了尽心意的无用功罢了。除却安慰你我，又能如何？”

这点东西，能维系几日呢？

傲来国如今光景，他们又如何活得下去？

只是黎光清楚，连自身都朝不保夕，又如何救渡他人？

“傲来国之事，是界外力量干涉的结果。安心吧，只要把界外力量驱逐。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回到故事本应有的样子，这位老人家也不会记得我们？”

“或许记得，也或许不记得。不涉及故事走向的旁枝末节，些许变化无伤大雅。”

靠着神行符，二人很快来到王城。

黑雾遮天蔽日，满城鬼哭神嚎。

无数骷髅在城中徘徊，不受日光压制。还有一些实力强横的骷髅，从乡镇各地走来，加入王城大军。

莫说初见此景的黎光吓得腿打哆嗦，徐日兆见过大场面的人，也不免瘆得慌。

“这还是一种晋级方式？”黎光忍着惊吓，看向那些步入王城的骷髅兵。

“夜里在各个村镇、街道游荡，吞吐月华。等实力到一定地步，就可以加入王城。这分明已形成一套不同于生者的王国秩序——一个属于骷髅的王国。这样的王城，里面肯定有智力比肩活人的骷髅王吧？”

“应该。”徐日兆划出“拟形符”，将二人变化为骷髅模样。

一个是骨架魁梧的黑色骷髅。

一个是略显纤细的青色骷髅。

“当心，跟紧我。”

黑骷髅摇摇晃晃在前面走，青骷髅在后面跟行。

穿过城门的那一刹，阴冷气息萦绕全身，差点就把符术瓦解。

黎光背冒冷汗，等进入王城的那一刻，才暗暗松了口气。

“别停下，继续走。”

徐日兆在前带路。

二人模仿其他骷髅的模样在城内游荡。

一个时辰后，就把大概情况摸清。

混乱、战斗，王城内的骷髅在彼此厮杀争斗。

直到一位“骷髅将军”脱颖而出，便会带着一大群骷髅兵前往王宫。

“走，我们跟上去。”

眼见一位骷髅将军即将晋级，二人立刻跑过去扮演小兵，随这位将军进入王宫。

王宫朝门处，伫立一座漆黑门户。

白骨作基，冤魂为梁。

九幽阴气缠绕交织，形成一个通往其他地域的漩涡通道。

九阴白骨门上，高悬一面八卦镜。每当骷髅将军率众穿行。他们身上便多出一份魔咒加持，更显凶恶、嗜血。

“门对面应该是花果山吧？”

黎光小声说着。

徐日兆扭头：“猜出来了？”

“傲来国嘛，不就是西游开头那个倒霉小国？而之所以大费周章弄这么多骷髅，不就是打算借助这份‘夺兵器’的因果。找美猴王麻烦吗？”

“是啊。找美猴王麻烦……就是不知道，那位娘娘选择神代更替，还是想要铲除主角，以崩毁西游世界？”

徐日兆目光凝重。

不论哪种情况，傲来国这么大乱子，天庭竟也不过问吗？

一国骷髅啊，千里眼、顺风耳在做什么？

就靠那些妖猴从傲来国偷盗的兵器，来抵挡这些骷髅兵？

“我觉得，可能是神代吧？毕竟石矶娘娘的本体是一块石头。”

“又猜到了？”

“很难猜吗？这么多骷髅，不瞬间联想到骷髅山白骨洞的石矶娘娘？不过那位在《封神演义》里，可是一派仙风道骨啊？虽然住的地方很差劲。”

“那不是住的地方差劲。那是她的原形痕迹没有完全清除。”

石矶娘娘，是《封神演义》吸收更古早故事所演变来的二创人物。

“她最古早的原型是石魔。后来成为诸魔统领，是与护法神哪吒纠缠不清的反角。直到《封神演义》故事，她才扭转为仙家的姿态。

“不过，从《封神演义》作者的那个时代角度看。最初创造这个人物，本就是致敬一波原典，顺带把原典两人都坑了一波。”

独力杀石魔的哪吒，变成靠师父太乙真人降魔。

群魔首领的石矶，变成通天教主的弟子。

就连世尊如来都跟着中枪。原本是他帮哪吒重塑肉身，却变成太乙真人干的。好好一尊佛教演化而来的护法天神，愣是成为阐教三代弟子了。

在原典演化过程中，唯一得惠的就是龙王一脉了。

以百姓逼杀哪吒，这原本是哪吒杀死石矶后，群魔逼迫的结果。可在封神故事中，直接嫁接到龙王一系，让龙王一系终于有了一个逼死哪吒的“高光时刻”。

徐日兆思考道。

“石矶娘娘的本体是一颗顽石。巧合的是，孙悟空正是灵石孕化而成的仙胎。

“二人皆与石有关。

“若石矶娘娘能夺取这段故事，将自身化为那块孕育孙悟空的灵石，可以做孙悟空的母亲。甚至可以把孙悟空炼制成化身。

“对截教而言，直接拿捏西游世界的一个故事主角，便可在接下来的世界走向中，占据极大优势。”

甚至，截教精心安排一段和孙悟空有关的大因果。

花果山妖猴的武器、器械，大半是美猴王去傲来国偷抢来的。和傲来国结下莫大因果。

如果傲来国安然无恙，这份因果算不得什么。折抵银钱就能了结。可如今这份偷盗因果竟害得傲来国几乎破灭。

这份破国之仇，怎么也要让花果山烧成赤土，百木俱枯，妖猴丧尽吧？

眼见他们跟随的“骷髅将军”率众走入九阴门。

二人赶紧跟上去。

在进入门户的瞬间，上方八卦镜骤然亮起。

恐怖而阴冷的神识扫向二人。

轮回树、封神台虚影同时升起。

“走！”

明白幻化之术瞒不过石矶娘娘，徐日兆抓起黎光，直接冲进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