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航速太快,一直在十四节。因此才是第一天,舰队就驶离陆地数百里。
“下锚!”
“下——锚——!——”
日落时分,乔银传下了命令。三艘大舰在广阔的南海上停了下来,开始休息整顿。
这个距离,已经离陆地很远了。头一次远航的官长和水手们,开始觉得新奇,紧张。
各舰之上,厨子和杂役们开始生火做饭。幕僚们也凝聚金蟾法相,炼化淡水。
如今这些幕僚,都有蓝银戒指和赤金豆,用金蟾法相炼化淡水,已经有模有样。
这让各舰队上吃饭的时候,气氛都显得很热烈。
“下一过?蒿!……下一过?号!……”
“哟,汤师傅?您是泯南人吧,怎么口音也和范师傅一样,变成泯北人了?”
银河号上,一个打饭的水兵忍不住笑问道。
打饭师傅说道:“这是舰守大人建议的,说吃饭的时候快活点儿,身体能更好!”
“哈哈哈哈,确实好玩儿!”
“蒿!”
吃完饭后,天色就慢慢暗了下来。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各舰之上也逐渐安静,开始休息。
新出道的知舰,倒是没方皓那样大的脾气。无论是伏浪号还是银环号,气氛都挺和谐。
乔银也站在甲板边上,遥望着大海的南方。
“前辈,又在想郎世兄他们呢?”
孙连诚此时也在甲板上散步,不过他遥望更多的还是星空。这两个人一星辰一大海,倒真是凑成了一对儿,不然也造不出传信仪。
乔银说道:“是啊,今天是惊蜇,正是蓝银岛的雨季。也不知那里的农田开发得怎么样了,庄稼长得好不好?希望不要出什么纰漏。”
孙连诚说道:“这个就不必挂心了。郎世兄他们都不是第一次去,事情肯定办得妥妥当当。等我们把传信仪做得更好,说不定以后就能联系到了?”
“真的吗?”
乔银回过头,“孙长老,您是不是又领悟到了什么?”
孙连诚哈哈一笑:“暂时还没有。不过依据我仰望星空的感觉,这种可能并非没有!”
乔银也抬头望向了星空:“您的感觉,不会有错的。我非常的相信您的感觉。”
孙连诚看着乔银,忍不住说道:“谢谢您,乔大人!我现在当真很庆幸,庆幸自己被汉东的巡府衙门撵出来了。不然我也不会来泯南,不会遇见您。”
乔银笑道:“是啊,可惜我不会真的感谢他们。”
孙连诚听了,也洒然的笑了起来。
“对了孙长老,您能帮我再篆刻几枚法器吗?”
“哈哈,当然……”
二人在甲板上聊了小半个时辰。眼看夜色已深,便都回了各自舱内休息。
乔银也趁着航海的空闲时间,继续研修庶民体操。
在三尊魔神的配合下,庶民体操三套开始进入了完善期,再过不久就能真正圆满。
“等庶民体操完成,蒙学的底子就真正打下来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道术研修出来,这个就一定要小怜帮忙才行了。”
道术入门比武功困难很多,尤其是对缺少文化,身体有残障的人。因此乔银一直打算把这件事交给小怜来做,他也相信小怜一定能够做成。
做完功课,乔银很快便休息过去了;直到天明,大舰扬帆再次出航。
离开近海之后,航线开始从东南转为向东,和上次试航的航线一样。
作为大肃海军,所有海员首要熟悉的就是国家的海域,这样的试航是每位海员都要经历的。
惊蜇过后,南北风向开始发生季节性转换。不定向的热冷空气交汇,使雷雨天气频繁。
不过这样的雷雨,对航行影响并不大。再加上有了聚风车,南海航行一直比较顺趟,上次试航用了十天的路程,这次只用八天就看到佛罗州了。
一路下来,乔银也想着能不能把传信仪先把泯南和廉州府连接起来?
不过这个工程量实在太大。从廉州府,到粤西省,再过广南省,粤东省,最后连到泯南,哪怕埋海底讯线,也要走几千里远,根本负担不起。
好在岭南诸省,受中原影响最为薄弱。只要慢慢耗下去,走陆线还是有希望的。
“看,是佛罗州!”
“哈哈,我们又绕回来了!……”
抵达佛罗半岛南端,头一次远航这么多天的海员们,也都兴奋的呼喊起来。
几天后,舰队南下绕过瑚州岛,由外海转入东海北上。
……
银京,因为又一轮会试的开始变得鼎沸起来。
和上次生员罢考,酿成了不大不小的风波相比,这次参加会试的举子多了将近五成。诸如川蜀,江东等精英集萃之地,学子们也都重新参加。
朝庭正式颁布旨意,皇帝做出了退让。以后洋务衙门的举子虽能参加会试,但功名只能考中三甲,算是留给了圣贤子弟天大的面子。
如此,数千文武举子从全国各地汇聚在此,颇有了几分盛世风采。
文试结束后,皇宫照例举办了琼林宴,大宴新科进士和群臣,彰显了天朝上国威仪。
“皇上,今次大考,为国录用良才数百,实为我大肃之幸事!不过据臣所闻,新科二甲第二十名进士,身份非比寻常,我大肃朝庭不可怠慢。”
金殿之上,这次先奏本的,却是骆诚国。
皇帝问道:“哦,此进士姓甚名谁,来自何方?身份有何不同寻常之处,爱卿说来听听?”
骆诚国奏道:“回皇上!此人姓肃名慈,其生母乃下嫁至我大肃官员为平妻的咏春郡主!此子原可因其出身恩荫,然志向颇大,悄然应试竟金榜题名!足见我大肃圣贤教化,不分番蛮。”
皇帝听了,顿时大为惊喜:“爱卿所言甚是!此子朕必然要册封爵位,亦彰显我天朝仁义,亦能与大戎示好,宣扬文教,方不失圣德法统。”
这时,坐在金墩之上的司马匡再也坐不住,终于还是站了起来,拱了一下手。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皇帝又“哦”了一声,不解道:“司马大人,认为此事有何不妥,可当殿奏来?”
司马匡正色道:“番妾所生逆子,必然冥顽不化!当初大戎在关外不过一零散部落,受我天朝教化而开民智,结果却坐地壮大,反噬其主!皇上圣德只可泽披天朝子民,切不可再养虎为患!”
骆诚国说道:“皇上,肃慈生在大肃,长在大肃,如今又中了我大肃进士,便是我天朝子民!况且在前朝,亦有北番奴隶在中原养马,后来被提拔为大将军,建功立业,传为美谈。难道司马大人认为我大肃不及前朝?”
“你……”
司马匡的剑眉跳了一下。
“汉贼不两立,古有明训;华夷须严辨,春秋存义!这可是圣人的话。”
骆诚国则是向他拱了拱手:“诸侯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又是谁的话?”
这一下,当真把司马匡问住了。
见骆诚国说道:“华夷之辩,在教化而非血统。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这也是圣人的话!如今肃慈乃汉官所生,即中会试之榜,为有礼仪;又着大肃之服,为有华美。此乃圣贤之道,望皇上恪守之。”
“说得好!”
皇帝听了,很是高兴,“朕乃天朝之君,自然要尊圣贤之礼!如若让他国知晓,我大肃进士受到冷遇,岂不是有伤上国之威,损圣人之名?传旨,朕册封肃慈生母为容安君,为其香火立祠,以彰天朝之德。”
“皇上圣明!”
骆诚国马上唱颂,旁边也有几个大臣一同唱颂起来:“皇上圣明!……”
“……!”
司马匡听了,如箭的胡须微微抖了几下。
这时,骆诚国还向他拱手道:“如今册封咏春郡主,荫泽子孙,必然让我大肃与大戎更加交好,休养生息。此等大事,司马大人有明辩华夷之功,功不可没啊!”
司马匡也拱手哼了一下,回绣墩上坐着去了。
这时,陆军署侍郎凃立琛出了朝班,启奏道:“皇上,臣掌握陆军署已有两年,深感才能不济,怕是不能担此重任!还请皇上责罚。”
说着,他撩袍跪了下来。
皇帝说道:“爱卿言重了!督办兵马,本非一朝一夕所能之事。之前只因陆海军马混杂,难以调度,如今分治已见成效,爱卿亦有苦劳。”
“谢皇上!”
凃立琛便撩袍复又站起,回到了朝班。
骆诚国便说道:“皇上,如今陆海分立,已然严谨。臣以为原兵部可以裁撤。”
“嗯?”
司马匡听了,忍不住又站了起来,“皇上,兵部乃祖宗之基业,岂可裁撤?”
骆诚国则是说道:“如今陆军已有陆军署管理,海军亦有海军署管理!彼此权责分立,清晰明朗,还留这冗杂兵部凭白耗费钱粮,岂不可惜?”
司马匡刚要反驳,不想皇帝突然开口说话!
“言之有理!从今日起,陆军署升为陆军部,海军署升为海军部!陆军部尚书依然由大将军王担任,祁云伟升任海军部尚书!兵部改为军机处,再行组建即可。”
“皇上圣明!”
骆诚国,凃立琛,刘彧等人马上唱颂起来,司马匡和一干大臣则是愣住了。
这时,又一员大臣站了出来,启奏道:“皇上,东瀛使臣入朝求见,敢问皇上如何安置?”
皇帝说道:“东瀛与我大肃在前年有过交兵,就让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办理吧。”
“皇上!”
司马匡再也忍不住了,重新起身上奏。
“总理衙门,只是管理东海盟约诸国之用;而像东瀛,安南,句丽,大戎等使节,臣以为还应由礼部办理,交由理藩院接待才是!”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皇帝也微微笑了一下。
“是朕过于操切了,爱卿言之有理!传旨,就先让理藩院接待,若东瀛不服王化,再由总理衙门协理不迟。爱卿以为如何?”
司马匡看了皇帝一眼,气总算顺了一些:“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