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希越沉着脸走出去好远后才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车还停在路边。
只是方才甩门的气势已经丢了出去,此时掉头就显得自己有些底气不足。只是从这里到支队还有很久的路,无奈,只能在下一个路口默默给冷溪打电话让他来接人。
半小时后,冷溪坐在车里困惑地打量着外套都没穿的顾希越。
“你出门查案怎么不开车?暗访呢。”
“证据敏感,怕被不怀好意的人跟踪,所以没开。”
顾希越信口编造了一段谎话,随后将手里的东西塞进冷溪手里:“我这有个新线索,或许能证明我的想法是正确的。”
冷溪将信将疑地扒拉了那个资料袋,当他看到照片的一瞬间眼睛猛地睁大,“我这东西哪来的?”
一边问,冷溪一边快速地翻到了资料的底层。
脐带血的基因匹配报告。
“于彤彤果然不是于方波的孩子。行啊,咱们这次可没白费功夫。”
顾希越回过神。
“什么意思?你知道于彤彤身世有异?”
“我也是刚知道。”
收好文件的冷溪抬头点点头。
“今天我按计划去查于彤彤表演前接触过的人。一开始我担心于方波不配合,所以直接找他们的管家要了当天客厅的监控。结果正如于太太所说,当天并没有任何人和于彤彤接触。我觉得奇怪就又去访问了他的邻居,虽然这个事情没有什么异议,不过……”
冷溪停顿了一秒后继续道:“邻居说于彤彤出事前,于方波夫妇似乎闹了矛盾,于方波动手打人,导致于太太还带着孩子回娘家了一段时间,具体原因不明。后来于方波亲自去了于太太娘家才把人接了回来,不过也就是那时候起,于彤彤被送去了寄宿学校。结合你这个资料看,夫妻二人闹矛盾的原因很有可能是于方波发现了于彤彤身世的秘密,而之后于方波松口接妻儿回家,或许是决定要动手除掉自己的便宜儿子。”
说到这里,冷溪忽然想起了什么。
“哎,你还没说这照片和报告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顾希越知道冷溪想问什么,他知道瞒不住,索性老实交代。
“谢周秦给的。”
“啊?”
冷溪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一惊一乍地干什么?”顾希越撑着身体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目前掌握的证据基本可以排除谢周秦的嫌疑,人家自己要查侄女自杀的案子,恰好查到了于方波老婆出轨,知道我能用得上所以交给了我,这有问题吗?”
“我也没说有问题啊。”冷溪无语,“我‘啊’一声都不行?”
“怕你下一秒就要开始念经,提前打个预防针。”
冷溪来来回回打量了他好几遍,最终还是决定把自己一肚子的废话吞回去。
“可是目前指控于方波的证据也不足,你觉得能提审么?”冷溪有些纠结,“他和上头沾亲带故的,如果证据不充分,少不了又得挨顿骂。”
顾希越思索了一会后问道:“你拿到的监控里有拍到什么吗?”
冷溪摇头,“就是什么都没有我才觉得奇怪。按理来说能让于彤彤接触到毒源的时间就在监控的时间段,期间于彤彤并没有离开画面范围,那他是什么时候中毒的?”
顾希越觉得脑子有些混乱,他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
“这样吧,我今天晚上再试试叫于彤彤入梦,既然家里不行,那或许剧院里也可以试试。”
“不行。”冷溪立刻打消了他的念头,“你前天通灵梦差点超时,再来一次你的精神承受不了,不能频繁透支。”
顾希越一脸无所谓。
“怕什么,大不了就是睡几天。”
“睡几天?”顾希越的满不在乎差点气得冷溪当场吐血,“你那是昏迷几天!不行,你想都不要想。”
顾希越对冷溪这种过分谨慎的态度嗤之以鼻。
“不提审于方波,不用通灵梦,顾忌谢家,小心上头。这案子还怎么查?”
冷溪无辜地坐在副驾上眨眨眼。
“那,那选个副作用最轻的?”
“……”
*
顾希越做事一向是雷厉风行的。
当然,他也很清楚警察厅对他的行动掌控或许更加雷厉风行。
他未雨绸缪地将冷溪留在腾蛇的审讯室里面对老周的责问,自己则以迅雷之势问隔壁飞鹰支队借了个房间直接将于方波关了进去。
站在走廊抽烟的功夫,冷溪垂头丧气地走过来。
见顾希越吊儿郎当地吐着烟圈,冷溪气不过上去对着他的胳膊就是一拳。
“下次这种事情能不能不让我去?好家伙劈头盖脸给我一顿骂。”
“行啊,那我去,只要你不怕老周被我气出好歹,我乐意帮你去挨骂。”
冷溪白了他一眼:“算了,万一你真被开除了。你手底下那群牛鬼蛇神我可招架不住……”
顾希越耸耸肩:“怎么样,老周同意没?”
“不同意能行吗?咱俩这先斩后奏,人都已经在审讯室关着了。”冷溪叹气,“顾希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猜错了怎么办?”
“流程合理,传唤也只是为了配合调查,无非损失点人际关系。哦,于方波的人际关系本就没有,所以损失为零。”
冷溪无语。
“那,情况到底怎么样,你审了吗?”
顾希越冷笑一声弹了弹手指。
“审个屁!把我们实习生骂哭的事,我可还记着呢。”
冷溪一咧嘴,“哟,挺护短啊。”
顾希越哼了一声:“左右都已经得罪上头了,不如就彻底公报私仇一把。姓于的膘肥体壮,心高气傲,我看水饭也不必给了,先关一晚上冷静冷静。”
冷溪瞥了他一眼。
“有时候我也觉得,支队长的位置非你莫属。”
“为什么?”
冷溪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似在感慨。
“你和秦琅一样,有种骨子里的狠劲儿。如果你没做警察,一定是个犯罪头子。”
提及秦琅,顾希越眼神微微一闪。
“或许吧。”他偏过头望着外墙的一株香樟,“没有他,恐怕我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