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谢周秦的关切表现得有些直白。
顾希越恍惚了一阵,硬撑着坐起。
胸口的伤已经被简单处理。
方才梦中的记忆极其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陆青是你制服的?”
顾希越望着前方不远处已经瘫坐昏死的陆青,又扭头看了看自己身边这个离得极近的谢周秦。
那张认识了许久但看上去还是陌生的脸,此时清明了几分。
谢周秦不动声色地避开顾希越的审视,“你刚刚突然晕倒,把我吓了一跳。”
“阿蛮招我入梦了。”
顾希越没有再谢周秦身上多留意。
涌入脑海的记忆在疯狂地肆虐,让他自己的情绪也有些不可控制的随着多出的记忆开始翻涌。
他撑着谢周秦的身体坐起,看到对方脚边落下的匕首上沾着一点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阿蛮?”
谢周秦并没有注意到顾希越的异常。
“你是说,那个圣女?”
“你知道的不少。”
顾希越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冷。
谢周秦迟疑了一瞬。
“你最近频繁入梦,身体还撑得住吗?”
“死不了。”
顾希越拧着眉头不耐烦起来,也没有再继续撑着谢周秦的手,而是要求自己跪在地上借力站起来。
谢周秦不知道他为什么又突然犯起了牛劲,只能由着他去。
只是在顾希越不注意的角落,偷偷擦去了手腕上遗留的血迹。
顾希越晃晃悠悠地走到不远处那个瘫坐在地上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陆青面前。
方才离得远看不真切,此时靠近才看出,陆青的胳膊、手腕、脖子、腰腹处都有入肉的伤口,虽然都不严重,却能在短时间能让对方无还手之力。
看伤口,下刀的人一定不是个生手。
相反,还十分娴熟。
顾希越在看到刀口的一瞬间,背脊一僵。
他缓缓扭头再次用复杂的神情看向谢周秦。
“你怎么制服他的?”
“用你给的匕首。”
谢周秦不紧不慢地从地上将匕首捡起擦干,刀把朝外重新递给了顾希越。
顾希越缓缓接过匕首,眼里的审视却丝毫没有褪去。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身手?”
“人总是要给自己留点底牌的。”
“哦,是吗?”
“顾队难道还要因为这个在和我生个气?”
顾希越气笑了。
“我生气?我有什么资格生气,你谢周秦的事情,和我顾希越又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便要蹲下仔细查看陆青的伤势,谁知这时候陆青竟然又像死灰复燃一样睁开眼,谢周秦脸色一变伸手就挡在了顾希越身前,可陆青只是睁开了眼,并没有任何扑上来的动作。
“谢周秦,我不小了,用不着你时时刻刻护着。”
谢周秦微微皱眉。
他总觉得顾希越这句话像是哪里有些不对,可一时间又察觉不出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脑海中涌进来的记忆已经消化得七七八八。
结合方才发生的一切,顾希越抬头看了看树林中已经升到正空的满月。
摊开手,看到手心中梦中阿蛮留下的血图腾,也就明白了方才诡异事件的缘由。
顾希越心里了然。
“想不到,西南一带的赶尸术竟然是真的。”
谢周秦这才回过神,“你说什么?”
顾希越努努嘴。
“方才有人用赶尸的方法操纵陆青对我下手,他的指甲里被嵌了烈性的迷药,所以我中招后突然陷入昏睡。”
谢周秦蹙眉。
“可他还没有死。”
“谁和你说,赶尸赶的一定是死人了。”
顾希越嫌弃地瞅了谢周秦一眼。
“奇门遁甲,大小六壬,方士玄学博大精深,万变不离其宗。蚂柺族除了测算外,召灵御灵也颇有建树,刚刚陆青就是被人用这个方法控制了。”
“你怎么突然对蚂柺族的事情这么了解?”
顾希越抿嘴没有回答。
谢周秦没有再问,而是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既然我们找到陆青了,要不要先回去,他现在这个样子没人看着可不行。”
顾希越点头,“我已经给石淼发过信号了,算时间,她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顾希越并不急着带陆青回去。
此时陆青已经悠悠转醒,空洞的眼神满是疲惫,看向顾希越多眼神也带了探究和不解。
“你醒了?”
见顾希越靠近,陆青并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懒懒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还是被你抓到了。”
顾希越没有出声。
陆青似乎虚弱得厉害,只是说了一句话,脸色就似乎又白了几分。
“坑洞可是我的地盘。”他枯槁的双眼直勾勾盯着顾希越道:“你敢跟过来,就不怕我杀了你?”
顾希越摇摇头。
“你不会。”
“为什么不会?我杀了这么多人,是个亡命之徒,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敢做的?”
顾希越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
“——陆青,我知道你不是杀人凶手。”
陆青一片死气的脸忽然恢复了一丝光彩。
“为什么?”
“你不是这样的人。”
顾希越神色平和,语气笃定。
在外人看来好像他对陆青真的有什么莫名的信任在。
果然,听到顾希越这样说的陆青眼神一荡,随后苦笑着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你又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了?”
“陆青。”
顾希越语气里加了几分严肃。
“自怨自艾解决不了问题,如果你真的是被冤枉的,趁着现在一切都没有尘埃落定,我们还有机会替你查个水落石出。如果你一味消沉堕落,那谁也救不了你。”
陆青脸上的笑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水落石出?还怎么水落石出。”他有些痛苦地摇了摇头,“这个世界真真假假,黑黑白白,谁又完全清白,我本来就有罪,以命换命我认了,何必要求什么真相呢。”
“当然要求真相!”
顾希越抬高音量,用不容置疑的口吻一字一顿说道。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可自有他的规则尺度,让恶得以惩治,冤得以昭雪!旁人如何我管不着,只要有我顾希越在一天就不容许有说不清楚的案子!”
看着陆青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顾希越的火就直往脑门上蹿。
“陆青你给我听好,我不管你有什么罪,是你的你给我老老实实交代,不是你的别给我胡乱往身上揽!你寒窗二十年读的书都读进狗肚子里了?你活到而立之年就悟出了个自暴自弃的价值观吗?”
“我没有!”
陆青忽然激动起来。
“既然没有就给我像个男人一样把腰杆直起来!”
陆青愣住了。
顾希越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将他提起。
“——你知不知道,刚刚有人操控你的身体差点捅死老子。那人的目的就是要你死,如果你就这么认了那盆脏水,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要死于那个凶手之手。陆青,你还想一错再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