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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折将身上的魔血与神魂悉数注入顾长溪体内。浓厚的魔元血脉盖过了顾长溪身上的劣魔性,开始慢慢蚕食掉泄露在外的劣气。
谢折的神魂与顾长溪融为一体,凝聚起了那即将消散的神魂。
直至最后一刻,谢折单薄的身子从空中掉落,才划开一隅空间,斩断顾长溪身上的锁链,将人送离了此地。
“云迢,别难过,我永远与你同在……”
顾长溪看谢折的最后一眼便是这张扬的红衣当着他的面化成了星星点点,“不……阿折!”
谢折多想将这些伤了顾长溪的人悉数斩于剑下啊,可他豁去性命,也只能护佑顾长溪往后身体无虞,再不受劣魔根侵扰。
神魔境啊……如果他入了神魔境,结局或许便不同了。
仅仅临门一脚,他们错过的便是永远。
后来,顾长溪连着百里煦寒一起将七诀宗覆灭,这块地整整荒芜了数年。
却在数年之后,七诀宗上下开满了漫山遍野的桃树,正是艳丽。只是,桃花依旧笑春风时,人面却已不知何处去了。
一身红衣猎猎的顾长溪立于桃林之中,与其浑然一体。
少了清和如玉的风骨,但这一举一动皆带满了谢折的肆意轻狂,“阿折,世间再无你,从此,我便是你……”
顾长溪半倚在一颗桃树上,清酒独酌,亦如谢折曾经这般对他饮酒调笑。
“长溪,今日是你十八岁生辰,应行弱冠之礼了,不如让我为你取个字可好?”
“阿折高兴便好。”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长溪往后便取字云迢好了。”
“长溪倚云迢,清色润折霜。”
“云迢,我与你那可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阿折竟也学会用诗了……想必费了不少功夫——我很欢喜。”顾长溪听着后半句的——胜却人间无数,心头一颤。
只是紧紧望着那面色潇洒的人儿,眉眼含笑。
谢折折下一支正艳的桃花,紧紧握在手中,扬起那勾人的桃花眼,眉眼间尽是惑意,“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如此良辰美景,云迢便陪我一起漫漫长溪,如何?”
“阿折尽说胡话。”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待无花空折枝,云迢,是也不是啊?”
顾长溪轻轻敲了一下谢折的头,清和的面庞上尽是笑意,“是莫使金樽空对月。”
谢折笑得开怀,从树上直接落进了顾长溪的怀中。凝视着面前之人,谢折紧紧勾住顾长溪的腰,“可我宁愿空对月,也不愿空折枝啊。”
——“这桃花真是迷人眼呐,云迢,尝尝。”
——“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云迢,这桃林的第一春,我自当赠你……”
——“云迢,云迢……”
顾长溪望向远方,那是延绵无际的十里桃林,那是生机勃勃的万里河山。
却也是他的阿折的埋骨之地。此刻有这无边桃树,有他作陪,他的阿折可还会寂寞?
他不怕这无边孤独,他怕再让他的阿折受那无疆黑暗。
顾长溪闭上了那双早已让人看不透的眸,抬手,一壶浊酒便自半空中倾斜而下,尽数倒入他的口中,溅起的酒花流淌在那半开的红衣上。
只是何人还能记起,顾长溪此前最不喜的便是饮酒。
滴滴酒露绽开在朵朵桃花之上,为桃枝挂上几抹情意,“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花瓣飞扬,落满了顾长溪的青丝,也落下了一段不得的爱恋,“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
沉吟了一阵,谢折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眉间纠结之色一扫而空。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师尊当真不介意我修魔?即使我修了魔也还能留在清皖峰吗?”
楚倾桉轻轻抬眸,如水雾般朦胧的柳眸依旧毫无波澜,却又暗藏波涛。她音色极轻,却又好似重如千钧,微微牵唇,她淡淡道:“我的弟子,我在一日,护一日,仅此而已。”
谢折被楚倾桉的话怔住了,师尊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在一日,她便护一日……仅此而已。
谢折连忙半坐起身,向楚倾桉恭敬拜首,却牵连了伤,脸色霎时间煞白起来,
“咳咳……师尊大恩,咳……谢折无以为报,自是不可能让师尊护佑我的。”
楚倾桉将玉佩递给了谢折,“这里面有魔族大能的残魂,里面蕴含的魔力精粹。用它修炼,假以时日,你便能问鼎修魔界。”
想了想,楚倾桉还是把顾长溪的事告诉了谢折。迟早都是要说的,这样也能让他修炼起来更加坚定一些。
“若是能救云迢,我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定要修到神魔境。”
“劳烦师尊现在便帮我引魔入体。”
楚倾桉运起醇厚的玄力直接打散了谢折的灵脉,将谢折体内的魔元引入丹田正中央处。
如此也不会伤到他,魔元甚是霸道,一旦修魔便再无转圜余地。楚倾桉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他的灵脉打散了。
“接下来你便去清皖峰顶处闭关即可。这玉佩的力量,修灵之人不易多触,久则成魔,你用魔力为其加固一层结界。切忌让长溪接触到。”
“师尊放心,便是我身死魂散,也不会让云迢受到半分伤害。”
回到离宛院,楚倾桉却是恰好遇到了刚要离开的沈清陌,少年手中捧着几卷宣纸,淡薄的眸中映着日光的晕色,增了几缕暖意。
“师尊。”
楚倾桉轻点了点头,“这两天为师有事便不在宗内了,你如今可有问题?”
“师尊是要离宗吗?可否……带上兰溪一同,兰溪已多年不曾回过家门了。”许是如今楚倾桉不比曾经冷漠,让沈兰溪多了几分开口的勇气。
楚倾桉看了眼面前的少年,年龄比她小,却已经比她高挑了。想来,刚入七诀宗之时,他尚还不到她下巴。
“可以,明早便走。”话落,楚倾桉便转身进了离宛居。
待那袭孤绝青衣彻底消失在眼前,沈清陌才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宣纸,上面好似还萦绕着一丝隐隐的清竹之气。他清隽淡漠的面庞上闪过一丝笑意,如羽落河上一般,几不可察。
翌日清晨,仲夏的天雾气散了,多的是晓光初破。而此刻,蓝玥王朝街道上多了两抹丝毫不起眼的身影。
天福客栈一层,各色人都出入其中,楚倾桉找了个角落位置,静静听他们嗑着花生米聊天。
“嘿,你们可还真别信,我侄子的媳妇的表妹的夫君的弟弟那可在顾宅当差呢!”
“听说楚家那闻名九洲的神澜尊者可是许给了季家那病秧子!”
“得是这几天的事儿了,还真不知让神澜尊者知道了这事儿,楚家会被闹成什么样呢。”
“哎,话说回来,那神澜尊者该不得是什么貌丑无盐之人吧?不然天赋这般绝世怎么还许给病秧子呢?”
“诶……这话你可别随便议论,楚家再一落千丈那也是我们攀不上的。再说,要让那喜怒无常的神澜尊者知道了,你得被碎尸万段啊!”
此刻,他们口中的“能把他们碎尸万段的”神澜尊者正神色淡淡的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