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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我,岁月无尽,千年而已。”灼望的嗓音是一如既往的从容平静,像是八百里东风吹不起丝缕涟漪,“可人类的寿命很有限,你很稚嫩,可你却不愿稚嫩。”
“稚嫩……”
听着这两个字,楚倾桉忽想起母亲亡故后的一个月,她九岁便孤身一人熬过了六十多天。在桥洞下,长椅上,店铺前,夜晚的每一次枪响都深深的扼住了她的心惊,夜风冻得她瑟瑟发抖,但她无人可依。
她想起老爷子离开后,十六岁的她孤身一人生活在空荡的深山之中,半年都见不着几个人影,一呆便是九年。
或许,她是没资格稚嫩。
老爷子给她的那七年时光,是她一生中无论走多远,都注定回首的篇章。
敛去所有神色,她只淡淡道:“时间并不会教会人成长,但世事会。”
梨城今日被风吹来了一起黄沙,密密麻麻的魔兵站在梨城前,兵临城下,蓄势待发。
“七殿下屡教不改,被流放去寒荒之后竟私自打破魔族禁制,逃来梨城,我们殿下奉魔尊之命,将其带回魔都受审!”
一个长相粗犷的魔族身披铠甲,站在数万大军之前。
一架奢靡华贵的轿子红纱轻扬,忽然出现在了梨城之上。
妩媚威仪的女音自高高的城墙之下传来,宽延千里之远,“呵呵……你倒是好大的胆子,无故带兵包围我梨城,是当我一个弱女子好欺负吗?”
“嗯?”随着最后一音落下,一道道紫粉色的魔力如纱幔般向着城下扩散而去,同时,城墙之上转瞬出现了大量魔兵,他们手中持着弯月弓,向着城下蓄势待发。
那魔气纱幔如有形之刃,划开在魔兵身上时,顿时就冒出了一阵阵黑色的浓雾,像是硫酸一样腐蚀人的血肉。
哀嚎之声瞬间响彻城下。
一枚黑金色的骰子忽然从空中落下,紧接着一身红衣的血眸少年瞬间出现在了半空中,他漫不经心的接下了骰子,骰子像是瞬间分割成了两瓣,开始转动起来,里面散发着浓重的血雾,蔓延到魔兵身上时,他们瞬间便恢复如初了。
空气中有一阵微涩的玫瑰香气被浓重的血腥气味所掩盖,但还是被魅姬敏锐的捕捉到了。她妖娆生色的双眸转瞬闪过一丝复杂的冷光,随后她却是一笑,“呵呵……殿下战神之名的确名不虚传,不过……七殿下可不在我这。”
“魅姬领主总是这么喜欢开玩笑,不过,既然人不在便罢了。”闻言,灾落微微歪头,一笑,“听闻梨城是有春之地,那不如,请本殿进去坐坐?”
“殿下,魅姬领主曾经参加过神魔一战,实力深不可测,你不要激怒……”
“给本殿闭嘴。”灾落只淡淡瞥了那副将一眼,“她若有那实力,那代魔尊都亡了,她怎不称霸?”
“好啊。”魅姬手一挥,玄铁沉重的大门瞬间大开,她妖娆一笑,“倘进来了,可不要轻易出去咯。”
“殿下!”忽然一道魔影出现在灾落的身边,“鄞地被上千魔军偷袭了!”
灾落思量了两瞬便侧头道:“撤军,回鄞地!”
……
“姐姐……你好好休息,我今日定拿下鄞地。”
楚倾桉昨夜才布下了上千人的瞬移阵,只用魔炁连带着将上千人传送过来,几乎将她身上沾满了星辰之力的魔炁耗尽。
只是……阵的威力果然强大。鄞地与梨城千里之隔,不过用了空间九重一阵便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的送了千人直入鄞地。
古籍上所记载的最强大的阵法师是远古真神长澜晏清。长澜上神最出名的除了他风华绝代的容颜,毁天灭地的神力之外,便是他素手可引日月恒星的阵法造诣。
楚倾桉低眉想着那变幻莫测的阵法,在灼望的指点之下,所谓的空间九重在她的手中就像小孩子手中的游戏转盘一样,可以随意拨弄。但它却蕴生了强大的空间法则。
果然……奇门不可估测。
祸及扶着楚倾桉到榻上休息,看着她泛白的脸色,他血玉般的眼湿润了两分,“……姐姐和师傅是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我只希望……”
“你们能永远健在。”
看着祸及可怜兮兮的心疼之言,布吉岛感动得稀里哗啦,他就知道这孩子有良心,呜呜!
但是……这傻孩子怎么用的词呢?什么健在不健在的!
楚倾桉闻言,抬手摸了摸祸及的发顶,她微微弯唇,“好,我待阿及。”
“灾落恐怕要回来了,你快些去吧。鄞地只有群龙无首之际方可攻破。”
“好,姐姐在这等我。”祸及乖乖的点了点头,转过身,血眸中又恢复了杀伐之气,锐利而冷漠的看向营帐之外。
“小主人,神祇大人已经沉睡了。捉住灾落也不急,你先休息休息,别累倒了!”眼见着楚倾桉又要站起身,布吉岛赶紧将人拉住。
楚倾桉起身倒了一杯茶,只微抿了一口淡淡道:“喝口茶。”
既然能坐等,又何必大费周章去寻?
“布吉岛,把追云之境放出来。”
布吉岛竖起大拇指,优雅,实在是优雅,他的小主人果然聪明。想着,他跳到剑尖上,一阵魔气在他手中逸散开来,一小滴散着银光的小云朵趴在祸及的一根青丝上。
此刻鄞地上空充满了浓重的魔气,魔族的哀鸿声湮灭在他们化作的粉齑之中。所谓神无脉搏,魔无实体。
不过上千魔兵便要攻破了战神领地,这战神称谓又何其可笑。
“七殿下!七殿下!”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他们攻入了这座充满魔气的领地,并插上了一面面血红色的旗子,旗子右上角描绘着黑色的曼陀罗,在长风之中翩然若飞。
“七弟。“忽然一道温柔平静的嗓音从高楼上传来,“你和阿弟本该血浓于水,又怎能自相残杀?”
女子纤细的身姿在风中飘摇,“当初你流放寒荒,我求过父王母后,但弑兄之名大于天。怪我没用,是我没有保住你。”
整个魔都或许也只有箬皖给予过他关怀,会在寒气席卷时送他棉被,荒漠如沙时送他酥饼,而且这一举动整整持续了数百年。想到这些,祸及心中有几分动摇,他血眸澄清的仰天看楼上女子,“阿姐,我一直很感激你。但今日之事,我已无退路。“
“还请阿姐移步。”他差人去请箬皖离开这个荒乱战场。
“阿弟,数年不见了,我可以抱抱你吗?”箬皖从高楼上落下,蓝色的衣襟如荒漠甘霖,“数百年间你是否怨怼过你和阿弟一母同胞,却过得云泥之别。“
祸及没有说话。
布吉岛在下面急道:“完了,小主人!我感觉这女人和那个莲姬一样,笑里藏刀。分明就是站在灾落那边的!我徒儿不会中了感情刀吧?”
布吉岛一想到自己姐姐的际遇,不禁瘪着嘴忍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