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组分成了三个小组,分别跟踪调查几个案件。
白板上布满了交错的黑线和字迹。
第一案,超市,市中心德胜东路。
第二案,餐厅,新发区二号商铺。
第三案,典当行,南城百货楼下。
第四案,北郊老庄城中村。
第五案,城西紫山别墅区。
叶烬停下笔,简短道:“各小组汇报一下进展。”
“超市、餐厅还有典当行都在比较繁华的地段,流动人口多,走访排查困难大。我们询问了事发前一天晚上周围的商店、饭馆、棋牌室、便利店和旅店人员,调取了店内监控,全部没有异常。”
“城中村这个人……”
汇报的队员顿了顿,“家人和邻居评价为人老实正直,平日里喜欢种花种菜,还偶尔画画儿。花店的生意不错,询问过的顾客都说人很好,不像有仇家的样子。”
“死者家里搜出的旧手机,送去物证中心还原了一些删掉的东西,也就是以前拍的照片和app。通讯录除了顾客就是进货商,几个朋友,实在正常得一批。”
“这么看就是普通人的生活,身边的朋友和亲戚一一走访了,没有财务纠纷和私人恩怨,都不存在作案动机。线索又断了。”
叶烬捏着一根笔,眉心紧紧皱着,这个连环案太干净了,干净的让人抓不住一点苗头。
“对了,叶队,餐厅老板是个光头土豪,大金链子大金牙,说话条子长条子短的,这个人指定沾点黑,但是个人信息又没问题,要不要对他的社会关系进行深入调查。”
叶烬微微摇了下头,“被盗的人名义上也是受害者,查他身边人总得有个正当理由,为什么偷你不偷别人这样的荒谬原因,对方可以拒绝配合。”
他低头看着现场照片,“会议结束后联系紫山那位,请他来配合调查。”
“除了城中村的凶杀案,这个案子最特殊。作案者可以轻车熟路进入二楼,并且在不破坏密码门的情况下进入收藏室,极有可能就是这个赵东的身边人。”
“是!”
坐在边角的人提议,“既然抓不到他,说明还会发生下一个案件,我们能不能提前部署……”
叶烬摇头,“每次作案地点不同,分布地段无规律,无法从已知情况推测出凶手下一次的作案计划。”
“所以他选择这几个地儿的规律是什么?总不能点兵点将随便偷吧!东南西北他转了个遍,太任性了吧!!”许唯怒道。
夏清思忖片刻,“城中村的死者生前不算太富有,如果凶手的目的不在财物,按照正常逻辑,他应该会故意留下什么,让我们跟着他的思路,可是现场什么都没有。”
“我倒觉得这种人根本没有行为逻辑,他就是图个心理爽快,多少带点变态。”
“你知道有一种人么,家里不差钱,但偏偏就是个惯偷,纯是心理有问题。519这个案件我看就是这样。Damn!”
一组组长赵文敲着桌面继续说,“他有本事去抢银行,去个便利店、饭店算什么破玩意儿,简直是浪费人力!”
“有点道理,常人思维解释不了,从这个出发点考虑倒也是个方向。用偷东西来获得某种满足,享受作案后逃跑但又不会被抓到的快感,看着大家一次次拿他没办法,扭曲的欲望越来越膨胀。”
“心雨,你怎么说?”许唯问。
习心雨从电脑后抬起头,她抬手扶了下眼镜说:“有这种可能,第一,一些人即使不缺钱也会寻求刺激和冒险,偷窃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刺激性行为。这种行为可以产生兴奋感和满足感,即使他们并不需要这些物品。”
“第二,某些心理疾病或成瘾可能会导致人们偷窃,例如强迫性偷窃症(kleptomania),就是一种心理疾病,患者会因为内在冲动而产生偷窃行为。”
“第三,一些人也会因为社会因素而选择偷窃,例如对权力、控制或报复的渴望,或者出于对社会不公的愤怒而采取这种行为。动机可以有很多种,还是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赵文听完下结论,“我觉得这家伙纯纯心理有问题。”
许唯不太认可,“如果是这样,第四案为什么杀人?小额盗窃判不了重罪,入室杀人,闹这么大,他就这么敢保证案发后还可以逃之夭夭?这寻求刺激也太惊险了吧!”
“说不定是在偷的时候被发现了,杀人灭口?”
“只丢了项链、手机和电脑,为了偷这三样东西杀人灭口未免太脑残了!如果真是为了盗窃,被发现后大可以跑啊。”
“也许他是怕对方报给GHI局?”
“盗窃未遂和入室杀人,哪个牢饭吃得久?”叶烬问。
“……”
他淡淡地补充道:“大概率是杀人后随机拿走的。”
“可是夏清姐不是说,凶手根本不是为了钱吗,为什么还要拿走项链手机,这手机里有线索!?”
叶烬剑眉深锁,沉沉道:“他的目的是想提醒我们,这次的案件仍然有盗窃行为,杀人是为了让案子引起更多关注。”
会议室再度陷入了焦灼的沉默中,窗户大敞着,茂密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却没有一丝凉意。
沉闷的气氛在安静中漫延,就在这时,不知哪里传来了小声的“咔擦咔擦”声,仔细听像是老鼠在偷吃。
“会议室进耗子了??”赵文直起脖子左右观察。
众人耳朵一竖,眼睛乱转,终于转到最里最靠边的喻寻时,找到了这个偷吃的耗子。
他正挤在一个队员旁边,手上拿着一包威化饼,低头吃着。
周遭死一般的寂静,“耗子”耳尖微动,忽地停下快速咬合的牙齿,缓缓抬起头,神情一怔。
随后朝众人僵硬地咧了一下嘴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最后一口巧克力威化饼塞进嘴里,坐直身体,悄悄咀嚼。
“习心雨,你再给他吃的,我就让人没收你办公桌下的零食箱!”叶烬直指问题源头。
“别啊叶队,人孩子在长身体,多吃点怎么了!”习心雨辩解。
许唯早上吃了喻寻的灌饼,此刻善良的不得了,跟着搭腔,“叶队,案情会本来就枯燥压抑,这一开好几个小时吃点东西也正常,有助于缓解压力,打开思路。”
叶烬竟一时语塞,这一个两个不知道喝了什么迷魂汤了。
习心雨清了清嗓子,意有所指道:“早上小喻可是大老远给咱们又买豆浆,又买豪华煎饼的,为加班的我们送来了温暖和关怀,咱不能吃完就翻脸。”
谁翻脸了?
买饼的钱谁给的?
我说什么了吗?
叶烬三问,简称叶问。
半晌他憋出一句,“所以抓紧时间破案,抓住人就不用加班了!”
“加班……”喻寻忽然开口。
他咔擦咔擦咬碎吞下饼干,蹦出后两个字,“判刑。”
叶烬:??
“你说什么?”叶烬问。
“我说,加班犯法,判刑。”
这一次喻寻竟然没卡壳,无比顺畅地说出了这一句话八个字。
“哈哈哈哈哈……”
全场呆愣两秒,然后爆发出一阵狂笑。
好一个北郊队判官!!
“听见没,我来队里这么久了,终于听见一句最正能量的话!”
“小喻同志说的对啊,我支持加班判刑!各个单位就应该规定,加班超过半小时全部进去踩缝纫机,让你加班,丫的!”
“那要这样的话,咱们现在就得和犯人一个炕头吃饭睡觉了,谁让咱们加班这么狠呢。”
叶烬无语地瞥了某人一眼,叩叩桌面,“安静。”
队长说话没人敢不听,两个威严满满的字一出,会议室瞬间恢复冷静。
习心雨用纸杯接了杯水,刚想给喻寻挪过去,就被某人刀人的眼神喝住了。
许唯捂着嘴笑够,适当地教育几句,“鱼啊,叶队让你来参与案情讨论会,你得听着是不是,稍微克制一下,我知道你长身体饿得快,但是……”
“我…有在听。”喻寻说。
“啊?”许唯心说,我看你一直在吃,哪只耳朵听了,“那你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他原本就是顺口一问,不料喻寻缓缓举起右手。
“说。”叶烬应了一声。
喻寻举着修长白净的胳膊,优美紧实的线条仿若捏出来的雕塑。
他看着叶烬,说:“我想……去你的位置说。”
叶烬:??
这队长一天都当不了了,简直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