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是纪家的老人,在纪昱恒面前,是佣人,也是半个替他操心的长辈,催促着他上楼换洗。
纪昱恒没说什么,微微颔首后,只身上了楼,坐进临窗的沙发里,点了根烟。
什么都没变。
她走了,他也走了,只有刘婶还守在这里。
替他们守着三年婚姻留下来的痕迹。
许筱柠无心再面对。
而他,又愧又不舍,不敢再面对。
良久,卧室的门被敲响。
是刘婶。
刘婶得到许可后,推门而入,将一碗醒酒汤放在桌上,“你今晚又应酬了吧?这是我跟着少夫人学的,她调整过好几次配比,最后这个最适合你。你睡觉前记得喝,这样明天才不会头疼。”
纪昱恒掀了掀唇,险些没能发出声音,“……好。”
“少爷……”
刘婶瞧着他这一副颓然的模样,忍不住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老爷子走了。
少夫人走了。
纪昱恒身边……连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都没有了。
纪昱恒笑了下,“刘婶,我以前对她……是不是很差劲?”
“……”
刘婶愣了愣,旋即,轻轻摇头,“怎么会?你对少夫人,一向很好。”
人前,给足了体面。
人后,给足了物质。
只是,刘婶有些无奈,也替他们感到惋惜,“但就是……少了点什么。”
纪昱恒掀眸,“少了什么?”
“爱。”
刘婶亲眼看过他们二人的婚姻相处模式,叹了口气,“昱恒,你给筱柠的婚姻,可能换作其他女孩,你们都能长长久久恩恩爱爱,但筱柠不行。”
“她从头到尾图的,只有你这个人,你的感情。”
“所以,她会离开,也在情理之中。”
……
刘婶出去后,纪昱恒僵坐在沙发上,仿佛失了神。
指尖香烟燃烧殆尽,长长的烟灰带着一抹猩红落在皮肤上,他也好似没有一点感觉。
雨夜喧嚣,他面色苍白,眼底赤红一片,支离破碎。
她真的……
不要他了?
先前她搬走也好,提离婚也罢,他从未有过这种真真切切被丢下的感觉。
他总以为,哪天她就回来了。
等来的,却是她和别人在一起了。
纪昱恒揉了一把脸,似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拿起手机,熟稔地拨出了那通电话。
——许筱柠。
电话那头,铃声没有持续太久,她接得很快,声音清浅松快,“喂,纪总?”
纪昱恒极少听见她用这样的语调。
和他在一起时,许筱柠大多是平静的,温婉的。
工作上游刃有余,生活上井井有条。
很少有这样小女生的语气。
纪昱恒仓皇地挂断电话,大手一滑,手机闷声砸在地毯上。
透露出几分主人的无措。
纪昱恒原本想问,想确定她和周放到底什么关系。
可听见她幸福的声调,他连问一句,确认一句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深知,自己不敢,也不配。
而且,问了又能怎么样呢。
改变不了什么。
她那么好,值得被任何人喜欢。
说到底,他的幡然醒悟,在周放的二十几年如一日面前,被衬得有些不值钱。
不过好在,他也还有大把时间。
周放能等。
他也能。
他卑劣地想,只要他们不结婚,他就有趁虚而入的那一天。
……
在这么好的机会面前,刘烽没能听进去岑野的话。
表面应下后,一出包间就直奔纪昱恒离开的方向。
他做生意,靠的不只是女朋友家的人脉,更是自己的厚脸皮,以及不择手段。
他追出去,看见的是纪昱恒不知听见了什么消息,面露怔忡,随后甩下秦泽上车的那一幕。
连下雨都未能察觉。
刘烽心下有了几分猜想,上前和秦泽搭讪,笑的殷勤,“秦特助,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看纪总心情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