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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纳利环视一圈,两名见习牧师嘴角的戏谑不加遮掩,老布朗则坐在阴影里,眼神晦暗不明。
“你想要体面,我就给你体面。”
“闭上你的嘴,你是个拾粪工的事就没人会知道,托纳利,爵士。”
小布朗用力拍了拍托纳利的脸,啪啪作响。
……
小布朗望着托纳利的背影惊慌失措地远去,返过身进屋,手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我们要不要?”
神甫闻言眉毛一耷,却没有出声。
老布朗察觉神甫的微表情,心中冷笑,嘴上开口说道:“有真正的大人物在盯着这里。”
老布朗的右手食指向上顶了顶。
至于具体是什么“大人物”,老布朗搭上的不过是某骑士的私生子,自然无从得知。
“托纳利这些年到处显摆,在附近村庄的名气不小,他家的土地也不少;突然暴毙,难免引起上面的注意。”
作为三十年的老村长,布朗熬走了四位骑士;欺上瞒下、损公肥私,逐渐壮大,最终趁着领地变动之时上下勾连,侵吞了村东头的田地。
这点见识和决断老布朗还是有的。
“要杀,早些年就该杀的。”老布朗叹了口气,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神甫。
五年前托纳利第一次喊出“去瓦兰城告状”时老布朗就动了杀心。
可惜当年的神甫爱惜羽毛,加上当时对“托纳利的军官朋友”有所忌惮,此事便不了了之。
这些年老布朗一边派人盯着托纳利,暗中阻挠他的行动;一边搞定了其他的村民,最终把托纳利变成了一桩笑话。
老布朗本以为日子就这么“朴实无华”的过下去,子孙后代跟着自己享享福,也就能安心闭眼了。
可不知是不是常年敬奉艾拉有了成效,关于“伯爵府要修马路”的风声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北地。
和老布朗有所勾结的几位老爷很快派人找上门来,除了让老布朗“打扫干净”外,也吐露了“马路很可能经过巴格里亚尔村”的消息。
老布朗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但他知道能让这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老爷们集体出动,一定是一块“大肥肉”。
老布朗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村子里的神甫——他也是某位骑士的次子,因为继承爵位无望,又不想去战场拼杀,便投身教会,最终来到巴格里亚尔村做了神甫。
果不其然,神甫也很快找上门来。
老布朗很快搞清楚了“征地、拆迁和补偿”的关系。
老布朗的第一反应是伯爵府疯了不成;第二反应是自己要发财了;第三反应则是害怕。
可事到如今哪有老布朗这样的小人物退出的余地,要不是上面有人盯着,说不定老布朗一家还要先托纳利一步去死。
老布朗看了一眼自家一身痴肥却没什么心机的长子,心中长叹。
“明天上面来人,要是托纳利发疯怎么办?”小布朗仍然不放心。
“明天来的是自己人,”老布朗语气幽幽,“伯爵府太高太远,看不清巴格里亚尔。”
……
托纳利踉跄地行走在村路上,满脑子都是小布朗的那句“你就是个捡粪的”,还有牧师轻蔑的笑。
“哟?这不是爵士大人吗?你的脸怎么了,被谁打了?”
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托纳利一跳,他转身望去,一名年轻汉子正透过篱笆朝着他龇牙咧嘴。
托纳利这才感受到脸颊两侧火辣辣的疼。
“好了,人家争的是理,你寻人家的开心做什么?”
一旁正在晾衣服的年轻妇人拉了拉自家男人的衣角,冲托纳利歉意地笑了笑。
“屁的道理!”年轻男子冲托纳利的背影啐了一口,“谁不知道他家的牛最多,分了地,还不都是给他种了。”
“想拉着我们给他造势,想得美!”
年轻汉子最近从老布朗那里学来了“造势”这个文绉绉的短语,迫不及待地向自家婆娘卖弄起来。
从邻村嫁来的妇人小声嘀咕了一句:“你们村里牛最多的不是村长家吗?”
……
托纳利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也顾不上回应家人的关切之语,将自己反锁进了工具屋里——虽然没有气派的二层建筑,但托纳利的家里也有着数间独立的房屋。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粉饰。”
托纳利想起了在随军时偶然听到某位老爷说的话。
一开始,要面子、爱吹牛又自卑的托纳利确实是想要通过“要回耕地”这件事来向村里人表现他的“体面”、他的那些见闻和“军官朋友”。
到了后来,一次次的阻挠却让认死理的托纳利激起了心中的愤懑。
「这天底下连一个村长都治不了了?!」
「蠢货,都是蠢货!收你们种的粮食,喝你们酿的酒,还要你们心怀感恩!」
「都是一窝的老鼠!」
托纳利红了眼眶,自己想要为大家争这个理,有错吗?
「自己在军队里捡粪都没受过这么多的嘲笑。」
托纳利的手下意识地摸到了一个长条木匣,随即又触电似地弹开。
托纳利决定明天再争取最后一次,不行就带着家人永远离开这里。
……
“打,给我狠狠地打!”小布朗神色狰狞,一铁锹将托纳利抡翻在地。
小布朗身边的帮闲走狗也是一拥而上,极有分寸地对着托纳利的非要害招呼。
“记着,明天上午去镇上交易地契,否则下一棍子就说不定落在你家谁的身上了。”
布朗狠狠地朝托纳利的脸上跺了一脚,心中暗恨,要不是今天来的是“自己人”,就让这个躲在堆肥里准备告状的托纳利得逞了。
「不愧是捡粪的,那么臭的地方都躲得进去。」
布朗啐了一口,带着走狗们离去。
“都是一伙的,都是一伙的啊。”
好半晌,头破血流的托纳利攥紧手里的野草,低声嚎哭。
颤颤巍巍地起身,托纳利从肥料堆里扒出木匣子,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哟,这不是捡粪的吗?”寡妇的儿子故意凑到路边,捏着鼻子说道。
“你说什么!”托纳利紧紧抱住怀里的木匣子,眼神凶狠。
本能的危机感让孩子后退了一步。
但作为从小失去父亲的孩子,凶狠是他和他的母亲活下去的必修课:
“捡粪的!你全家都是捡粪的!”
“现在全巴格里亚尔村都知道你是个捡粪的!”
“明天小镇上的所有人都会知道托纳利是个挑粪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