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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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罗慕路斯的“大企业主”，伍德家族自然不会采取“在人才市场招工”这种低效的雇佣方式。

离开镇中心的喷泉广场，梅琳娜带着李维拜访了此地的镇政厅——一座独栋的两层木制建筑。

门前排起长龙的车马队伍表明了此处的业务繁忙。

“罗慕路斯是自治领地吗？”

在李维脑海中的记忆里，“市政厅”这种行政机构只会出现在自治城市。

多数的地方，领主/管家/村长/牧师住哪里，哪里就是处理公共事务的场所。

“不完全是吧。”

梅琳娜对于政治体制的了解并不多，作为女子，这方面也不是她从小接受的教育。

放下手里的零食——李维发现这姑娘是真的是很能吃啊，在荆棘领多少有点矜持和克制了——梅琳娜不确定地回答道：

“好像是四季商会承包了这里的税收。”

“反正从父亲第一次带我来开始，罗慕路斯的行事规则就已经是这样了。”

李维眉毛微挑，繁荣的商业加上充足而低廉的劳动力，确实能够催生一些现代体制的萌芽。

正寻思着，两名工作人员小跑着从镇政厅里迎了出来，直奔李维和梅琳娜所在的马车。

「还有统一的制服，厉害了我的四季商会。」

李维的嘴角泛上了一丝古怪的笑意。

“尊贵的伍德家族来客，两位这边请~”

其中一名工作人员和梅琳娜身边的管家核对着信息，另一人则赶着马车脱离了排队的队伍，大摇大摆地朝着镇政厅的大门走去。

如此赤裸裸的插队行为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怒目相视，但看到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之后，又嘟囔着转过头去，全当看不见。

「VIP服务是吧，666~」

“应该在门前立一个栏杆，多开一个通道，只允许贵客进出。”

李维对着梅琳娜打趣道。

牵马的工作人员闻言眼前一亮，默默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

比起简约的外部构造，镇政厅的内部装饰相当豪奢。

闻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香料、披着毛皮和丝绸的沙发、出自名家手笔的画作……连楼梯的栏杆都是整根的名贵木料。

工作人员带着两人直奔二楼的“镇长办公室”，四季商会驻罗慕路斯的分会长早早地恭候在了门口。

“老规矩，500名最熟练的收割工。”

“26枚铜子一天，预付两成。”

“200名年轻力壮的搬运工。”

“18枚铜子一天，同样预付两成。”

“日出到日落，包两餐。”

简单地寒暄之后，梅琳娜带来的管家和这位分会长展开了交涉。

梅琳娜递过十七页纸的合同，附在李维的耳边轻语：

“这些都是旧例了，我们就是过来监督、盖章。”

李维会意，饶有兴趣地扫视起了他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份“三方派遣合同”。

漏洞其实不少，但基本都是针对劳工的。

伍德家族的利益则受到了严格的保护，关于各种意外事项及其补偿就占了合同的大部分——四季商会为这些补偿做担保。

“他们抽成多少？”

李维不觉得四季商会是来做免费中介的。

梅琳娜伸出了莹白的左手，在李维面前晃了晃。

“一半，那还行。”

李维自言自语道，抽七成的黑中介他都见过，这种大包大揽的，五成还算可以了。

而且就算算上这些杂七杂八的损耗，用工成本也低于荆棘领的平均水平——这实在是让李维心中惊喜又复杂。

至于具体的细节，人多眼杂，他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追问。

梅琳娜抿嘴偷笑：

“我还期待你说五铜币呢。”

李维斜睨了一眼喜欢看自己吃瘪的小丫头，盘算着一会儿回到马车上怎么“重振夫纲”。

“请放心，明天天亮之前，劳工们就会出现在药田里。”

商议完毕，在新的合同上签字盖章，分会长便笑呵呵地送客。

比起拖泥带水的贵族应酬，这种干练的工作方式倒是恍惚间让李维找回了几分前世的感觉。

……

结束了一天的行程，一行人便向着郊外的庄园驶去。

不管哪个年代，真正的富豪反而大多不住在拥挤的城市里。

“感觉怎么样？”

“是不是在北境完全没有过的体验？”

梅琳娜侧躺在马车的塌上，笑意盈盈。

“确实，”李维点点头，扫了一眼梅琳娜诱人的腰肢，不动声色地挪近两步，接着说道，“我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需要向梅老师多多请教。”

“嘿嘿~”

梅琳娜傻笑两声，又骄傲地挺起了下巴：

“虽然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但我可以带你去看啊。”

“在日瓦丁，山民的数量也不少。”

“你要在南边办厂，他们就是很好的劳动力。”

“我都已经替你想好了！”

“而且，”梅琳娜的声音突然低落了下去，眼眸低垂，“也可以减少（和我家里的）纠纷。”

李维心中的欲念消减了下去，爱怜地拉起了梅琳娜的手，细细抚摸。

梅琳娜和李维的相识，还要“谢谢”伍德家族那个找死的嫡支、梅琳娜的堂哥。

内斗不休的伍德家族，暂时不是也不配成为李维的盟友。

李维不是没想过多宝湾的事和伍德家族有没有关联——他其实带来了萨莱画的黑衣人画像，等待着合适的时机让梅琳娜辨认一番。

但家族利益和个人立场的冲突，李维不能自私地代替梅琳娜做出选择。

所以对于自己一路上发生的事，李维并未主动向梅琳娜提及，也并未向梅琳娜追问南边的政治动态。

聪明的梅琳娜哪里猜不到这一点呢，她今天带着李维东奔西跑，也是为了逃避这个残酷的问题。

李维轻叹一声，握紧了梅琳娜的手：

“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维基亚那么大，你要相信我，别人做不到的事，我来做。”

“嗯。”

梅琳娜轻轻应了一声，反握住李维的手，微微用力，蓬松的脑袋蹭了蹭李维的手背。

李维梳笼着梅琳娜的卷发，转头看向窗外，发现河边有不少衣衫破旧的河工正冲着满载人群的船只叫嚷。

可惜离得有些远，李维只能看见时不时的有人下船，听不清在喊什么。

有心开解梅琳娜的李维于是转移话题：

“河边那些人在喊什么？”

梅琳娜越过李维的身体，趴着窗户探头看了一会儿，又缩了回来，顺势枕在了李维的大腿上，嘟囔到：

“里奥伯爵前些天回来了，这些是来罗慕路斯讨生活的山民。”

“岸上喊话的是拉人头的工头。”

“等过了秋收，这些山民又会回到各自安置的村子里过冬幕节。”

“来年春天再度返回这里。”

“慢慢的就形成了以村庄为单位的劳工群体。”

“很多时候四季商会也是找这些工头要人的。”

李维眼神复杂，咧了咧嘴角，轻声念叨：

“像啊，真的很像啊。”

“像什么？”

梅琳娜看着李维一言难尽的神情，有些好奇。

“像一颗种子，像一个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