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垄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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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梅琳娜便拉着李维来到了药田，监督草药的收割工作。

正如梅琳娜所说，身在局中，很多事情她看不清也做不到。

带着李维四处奔走，也是让李维能够对大小诸事有着自己的、最直观的感受。

等到和南方那些贵族们勾心斗角时，也不至于轻易受到蒙骗。

说起来，梅琳娜能和李维走到一起，双方这种务实的态度也是相当契合。

早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梅琳娜的雷厉风行就让李维颇有好感。

当然，没有这种务实的精神，梅琳娜也没法在医学上做出成就。

毕竟在科学的领域，再多的谎言也成为不了事实。

“这些茜草、大蓟和地榆都是要运往东南前线的创伤药物。”

梅琳娜指了指收割工人们正在劳作的这片田地，对李维介绍道。

“虽然止血效果不如血苔，但胜在产量优势巨大，中部地区能够广泛种植。”

除了少数如同瓦兰城周边这样富饶的黑土地外，维基亚的粮食亩产从南到北大抵是递减的。

而即使是瓦兰城，由于温度的原因，两年三熟的主粮产量平均下来也是远远不如最富饶的日瓦丁的。

说得专业一点，大概就是“积温”、“雨热不同期”等因素的影响。

所以地广人稀、军事挑战严峻的荆棘领，很难出现像罗慕路斯这样大批的富余劳动力。

也很难做到像维基亚中部一样，统筹一整个的区域进行大规模的单项经济作物的种植。

牧草除外——这大概是北境最成熟的经济作物了。

在休耕的土地上，北境农户大多会种上可以固氮的苜蓿来“养肥”土地——尽管“固氮”这个概念尚没有出现。

在此基础上衍生出的二圃/三圃轮休制与条田，是北境主要的田地耕作方式。

“像罗慕路斯这样、整块领地都不种粮食的地方，在南边很常见吗？”

李维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估算一下南边的农业潜力。

梅琳娜翻了个白眼，用力吐出嘴里的果核：

“山地骑士团在你们北边很常见吗？”

“里奥·萨默赛特伯爵、西弗勒斯·波特伯爵可都是和你父亲齐名的人物，你可不要小瞧了他俩。”

“普罗路斯和罗慕路斯这一带，是这两位大人通力合作的结果。”

「那我就放心了，不然还造个屁的反。」

李维点点头，又换了角度：

“要是没有领主素质因素的干扰呢？”

梅琳娜给了李维一拳：

“我又不是王国的财政大臣，怎么会知道这个？”

眼看话题又要牵扯到波特伯爵（的女儿），机智的李维当即闭嘴，跳下马车：

“我去地里看看。”

……

罗慕路斯的药田非常接近李维前世里、小时候玩耍过的甜菜地。

不论是泥黄色带点板结的土质、还是像搓衣板一样起起伏伏的垄沟，都让李维倍感亲切。

也让李维瞬间联想到了“垄沟法”这一耕作制度。

虽然出现的很早，但在现代社会，无论南北东西半球，许多作物仍然生长在“垄沟法”及其变种的田地上。

比如说马铃薯、玉米、大豆……还有甜菜！

当然，和甜菜不同的是，玉米、土豆、稻米这些作物本身就是基因突变加上高度驯化的产品。

即使这个世界有着新大陆和“新人种”，也未必代表会有这些作物。

毕竟就李维所知，这片大陆的版图和欧洲并不一致——地处大陆东部的斯瓦迪亚最东边是海洋而非陆地。

好在这些暂时都不是李维需要操心的问题——李维现在只想知道，“垄沟法”能不能在荆棘领的甜菜基地推广开来。

冲着药田管家招招手，李维组织了一下语言：

“这些药田，为什么和其他的耕地不一样？”

“我是说，你们为什么要把草药种在凸起的、长条状的土堆上。”

李维努力扮演着对种地一窍不通的大贵族子弟——其实李维也真的不算懂。

养父母毕竟只是职工而非农民，李维自己也是读书的，知道“垄沟法”已经算是他酷爱历史读物、和民工打交道比较多的结果了。

但李维显然高估了管家的农业水平，支支吾吾了半晌，管家也只能陪着笑脸道：

“这位少爷，从我们接手这些药田开始，就一直是这样了。”

“少说有三十年的历史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李维微微蹙眉，管农事的管家却连这个不知道，在荆棘领可是要扣工资的！

“那就去找找，谁知道这些。”

梅琳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管家不敢大意，一溜烟地往村中心赶。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眼看李维和管家攀谈，按捺不住好奇心的梅琳娜便跑了过来。

“跟制糖的原材料有关。”

李维倒也不必隐瞒梅琳娜。

“就这些地？”

梅琳娜好看的眉毛顿时竖了起来。

李维伸手拍了拍梅琳娜身上的土渣，笑着问道：

“日瓦丁这样的耕地很多吗？”

梅琳娜脸色一红，要不是跟着李维，她应该不会亲自下地的，哪里关注过这些。

“我这一路走来，还是第一次看到犁成这样的地。”

“我想知道，这种耕作方式存在的前提、必要性以及好的坏的影响之类的。”

李维坦言。

“你要这么说，”梅琳娜想了想，“这里的地榆和大蓟产量确实一直都很不错。”

……

很快，这里年纪最大的草药种植户被管家带了过来。

五十多岁的年纪、口齿漏风、还有很严重的方言口音……

李维觉得这药田管家能干到今天，属实是伍德家族心地善良了。

“去把种植这片药田的壮劳力喊过来！”

李维额头青筋鼓起，忍住了踹管家一脚的冲动。

……

“便于排水、追肥……”

“第二年将垄犁平、填上沟壑，就能达到轮作的目的……”

“缺点是水土流失快……”

“单位面积需要的耕作人手多……”

“好吧这个对荆棘领来说确实是最要命的。”

李维喃喃自语，努力消化着几个壮劳力七嘴八舌的议论。

至于更深奥的“垄间距”、“垄高”、“朝向”等问题，这些劳力就很难作出令李维满意的回答了。

“也就是说，这些土地其实是由山民开垦的？”

李维丢给几个劳力一串铜板。

喜笑颜开的药户们纷纷点头：

“是的咧，这位老爷。”

“我们每年会请那些山里人帮我们松土、犁地，这些都是他们的手艺咧。”

“祖祖辈辈都是这样的咧。”

……

“我想往这些药田里派遣一批荆棘领的农倌，你看可行吗？”

既然“技术转让”没有合适的人选，李维决定让自家农倌在这里偷师学艺。

“你还带了农倌南下？”

梅琳娜瞪大了眼睛。

李维得意地指了指莱茵河的方向：

“等你看到荆棘领的船队，就知道我这次来带了多少人了。”

“我可是认真的。”

梅琳娜脸色一红，轻轻地“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