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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弗勒斯伯爵大人。”
李维顿了一顿，并没有急着回答西弗勒斯的追问。
他反复确认了手中的账册——除了密密麻麻的数字再无其它。
李维不由得抬头看向西弗勒斯，满心疑惑地试探道：
“请恕小子愚昧，并未看出这些数字当中有什么问题。”
为了追查这些数据的真实性，李维在甜水镇掀起了规模空前的“扫黑除恶专项斗争”。
耗费的人力物力之艰辛，只有李维自己清楚。
而西弗勒斯初来乍到，只是看了一眼账本，就断言梅林商会有问题——李维的理智实在很难说服自己。
西弗勒斯叹了一口气，看向李维身后的卡洛斯，微微摇头，略带歉意：
“这涉及到我家的隐秘，实在无法多说。”
“既然如此，”卡洛斯主动站出来做这个“恶人”，接过话茬，“谢尔弗也不强求。”
“但事涉梅林商会……”
卡洛斯话锋一转，拖长了尾音。
西弗勒斯有所隐瞒，卡洛斯自然不会让李维稀里糊涂地陷入其中。
梅林商会可不是什么能随便安插罪名的“阿猫阿狗”。
最不济，西弗勒斯得给出值得谢尔弗冒险的利益作为交换。
“梅林商会自然与谢尔弗无关。”
“我会向陛下‘如实’禀报，李维子爵的功绩。”
西弗勒斯知道卡洛斯话里的未尽之意，也很爽快地许诺撇清李维和此事的关系。
至于和谢尔弗的合作，西弗勒斯肯定不会只听李维的一面之词就拍板。
他要先了解甜水镇的各方情况再做打算。
“商队往西北方向的山区去了，走了已经有三五天的时间。”
“带队的是……”
“商队的总人数大约在……”
见西弗勒斯做出承诺，李维看了一眼叔叔卡洛斯，得到首肯后，便也如实吐露了梅林商会的底细。
谢尔弗终究在甜水镇名不正言不顺，账本的原册烂在李维手里，也无法发挥“法理”的作用。
左右该备份的资料都已经备份了，把账册送给“奉旨办案”的西弗勒斯做个顺水人情，抹平“米开朗琪罗事件”带来的芥蒂，也算是个不错的开始。
当然，要是厄德高·辛普森没有临阵反水，这礼物原本是为他准备的。
可惜这厄德高是个“妈宝男”，家族的压力一来，他就缩卵了。
李维心中腹诽之际，却听见西弗勒斯对身旁的埃里克说道：
“埃里克，我的好友，我带来的家族亲卫不太够，还请借你的亲兵一用。”
显然，西弗勒斯不打算放过在他眼里大有猫腻的梅林商会。
“我跟你一起去追。”
埃里克沉吟了片刻，拍板道。
李维和卡洛斯叔侄相聚，埃里克知道这两人需要独处的空间；埃里克又疲于应付日瓦丁的使节，索性跟着西弗勒斯抽身而去。
西弗勒斯自无不可，他也想从埃里克那里了解更多李维的情报。
点了点头，西弗勒斯扫了一眼地上的箱子，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
“这些账册，能否烦请谢尔弗暂为保管？”
“算我西弗勒斯欠谢尔弗一个人情。”
西弗勒斯清楚，这些账册只有放在谢尔弗的手里，才不会有“失火”的风险。
至于四处漏风的使节团，西弗勒斯是半点信任都欠奉。
“理当如此，伯爵大人客气了。”
这点小要求，李维答应得毫不犹豫。
见李维应得爽快，西弗勒斯那帅得不似人类的面庞扯出一丝标准的贵族微笑，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请柬：
“使节团的大部队还有三天才能抵达。”
“届时我会在船上召开宴会，不少人都想见你一面。”
李维稍显意外地挑了挑眉，接过请柬，抚胸致意：
“小子一定出席。”
“送你一个消息，”西弗勒斯揉了揉眉心，直视着李维，接着说道，“特罗萨德·辛普森和比利昂·卡德尔，在二王子的珠宝行都有股份。”
李维在萨默赛特领闹出的动静不算太大，但也瞒不过西弗勒斯的耳目。
西弗勒斯同样不介意送个顺水人情。
李维心中了然，躬身致谢。
自有马倌识趣地牵来两匹三年龄的上等龙马。
“虽说商队每日的行程不会太快，但以防万一，还请两位叔叔路上小心。”
李维一边说着一边将龙马的缰绳双手奉给埃里克——要是先递给西弗勒斯，多半会被拒绝。
李维这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埃里克，后者虎目一瞪，撇了撇嘴，心里念叨着“看在梅琳娜的份上”，还是接过了缰绳。
见埃里克接过缰绳，西弗勒斯眉头微蹙，刚到嘴边的婉拒还是咽了回去。
双方就此别过，埃里克和西弗勒斯各自调遣家族亲兵，马不停蹄地向西北方向追索而去。
至于使节团的其他成员，本就是日瓦丁各方势力博弈的结果，在甜水镇各有各的去处，西弗勒斯也懒得去做表面文章。
……
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卡洛斯一把揽过李维的脖颈，蒲扇似的大手把李维的头发揉成鸡窝：
“我的好侄子，比利昂·卡德尔又是怎么回事？”
书信往来不便，和卡德尔家族的小冲突，李维自然不会特意浪费笔墨。
眼下亲叔叔问起，李维便笑着把“约什·卡德尔吃饱了撑的招惹北境”的事简单概括了一遍。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卡洛斯冷哼一声，“回头老子找他算算账。”
“这个先不急，”李维摆摆手，转而问道，“我听西弗勒斯的意思，日瓦丁这次来了不少人？”
“那是，”卡洛斯松开李维，目光看向遥远的东方，“天鹅堡没有秘密。”
“甜水镇的位置敏感，你在这里闹出的动静也不小，再迟钝的人，也能把去年凭空出现的白糖和谢尔弗联系到一起了。”
“所以，”卡洛斯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大侄子，“日瓦丁有能力在蔗糖上分一杯羹的家族，除了跟我家是死仇的，几乎都派了代表来探探口风。”
李维有些苦恼地挠了挠脑袋——王室权威不够的坏处就在这里，屁大点的事都有一堆贵族老爷来占便宜。
这帮狗东西成事或许不足，但败事却是绰绰有余。
易地而处，要是李维是罗曼诺夫的王子，那也会对这些不把王室脸面当一回事的贵族恨得牙痒痒。
当然，李维这嘴脸多少属于“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要是王室说一不二，给李维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甜水镇兴风作浪。
“家里的船队也在使节团的大部队里，”卡洛斯打断了李维的沉思，“生漆都是我过往从斯瓦迪亚购置的存货，来源绝对保密。”
卡洛斯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茬，脸上的疑惑并不遮掩：
“你突然要这么一大批漆做什么？”
尽管李维的来信仓促、没头没尾，但基于对李维过往作为的信任，以及一点亲情的羁绊，卡洛斯还是尽心尽力地做好了准备。
李维“嘶”地倒吸一口凉气，组织着语言，想着要怎么跟卡洛斯解释。
在建筑和装修行业里，有一句俗语叫作“无醛不成胶，无苯不成漆”。
意思就是说，胶水中含有大量的醛类物质，而漆中有着大量的苯系物。
李维并不知道工业生产苯系物的方法，但怎么去除油漆中的苯系物，他倒是从装修工人那里知道一点偏方。
而将苯系物硝酸化……就是穿越爱好者们熟知的“黄火药”了。
多嘴一句，在土制燃烧瓶里加点油漆，可以有效增加火焰的黏着度……
在这个带点奇幻色彩的异世界里，李维倒不是说一定要死板地追寻地球上的科学发展轨迹——毕竟地球上可没有“林德虫”这种东西。
但李维必须先要依赖自己熟悉的路径，搞出一个成熟的样品，来证明“威力巨大、性质稳定、对金属腐蚀小”的「猛火药」不是异想天开。
如此这般，才能指导这个世界的法师们进行逆向研究。
而「猛火药」配合易燃易爆的「底火药」，再加上“撞针击发原理”……
只能说懂的都懂。
人生不过短短百年，李维可等不起“偶尔发现”。
“算了，”李维挠了挠后脑勺，放弃了解释，苦着一张脸对卡洛斯说道，“我还是给您直接展示成果吧。”
“我将它称之为——「手榴弹」和「燃烧瓶」。”
“我的叔叔，你要知道，最关键的是，它的制作过程，不需要用到任何受罗多克矮人又或者罗德岛精灵管制的原材料！”
“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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