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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一败涂地”,答案是“国王陛下在河谷镇”。」
——维基亚,北境笑话。
……
将时间拨回到一天之前。
用一句北境笑话来说,李维的“手摇式离心造粒机”在实践中“遭遇了巨大的河谷镇”。
硝、硫、炭三种粉末混合的“油纸包定装火药”燃烧得倒是很快。
往往一个【火焰汹汹】下去,就会升起十几朵“大呲花”。
但这点威力和想象中“剧烈的爆炸”相去甚远。
只有缭绕的黑烟和刺鼻的臭鸡蛋味,嘲笑着众人的愚蠢——这是“燃烧不充分”的典型特征。
这下轮到负责进行爆炸实验的学徒们汗流浃背了。
虽说私下里他们也议论过李维的性情,知道自家的少君不是什么喜欢迁怒的、“不好伺候的封君”。
但瞎子都能看出来李维对自己的“分离造粒技术”信心满满。
这时候去告诉李维“您这技术不能说毫无作用,只能说大大改善了烟花的工艺标准,荆棘领的财政收入又多了一项,可喜可贺”云云……
谁也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没办法,法师学徒们一合计,紧急请来了隔壁帐篷的水泥技工。
毕竟营地上下只有这帮“搅水泥的大老粗”才有“造粒技术”的实践经验。
在前途面前,那点小小的“我们法师不一样”的矜持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打灰时长一年半的老技工们”撇断油纸包,抖出里面糊成一坨的“黑面粉”,伸手捻了捻,感叹道:
“这都结成一坨了,你们放了多久了?”
“上午才磨好,”为首的学徒面色有些苦涩,“这里不比白马山,气候太潮湿了。”
“你们也知道,碾碎的木炭再是容易吸水不过了。”
这话说得在理,技工们点了点头,探讨了一阵,又指着一旁的水浴锅,疑惑道:
“直接架火烤不行吗?”
毕竟粉末离沸水那么近,很难不沾上水蒸汽。
而不管是火山灰还是石灰粉,寻常的明火都是烧不化的,完全用不着水浴。
学徒咧着后槽牙,摇了摇头:
“我们试过了,硫磺的熔化温度太低了,直接加热会糊在锅底。”
“而且这东西加热产生的气体有毒。”
又一名学徒指着自己被硫磺分解产生的气体熏红的眼圈,现身说法,表明了直接明火加热是个馊主意。
技工们不死心,接着追问道:
“加快研磨速度、减少研磨时间呢?”
学徒们仍是摇头:
“我们对粉末的形状和大小都有要求。”
……
几番问答下来,原本信心满满的水泥技工们这下也没了主意。
这些随李维南下的水泥技工们更偏重于实践操作,真正在理论研究上出挑的人才都留在了白马山继续深造。
想要指望他们在理论上大搞创新,实在是有些勉为其难了。
客气地送走水泥技工,学徒们不得不绕回一开始的问题——如何委婉地告知少君李维,他的“造粒法”效果并不理想。
“先把「燃烧」这一条路走通,多少算个成果。”
这是“稳中求进”的一派。
“不合适,趁早报告少君这里的情况才是正途。”
这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一派。
双方争执不下之际,有人灵光一现,跳了出来:
“听我说,伙计们,眼下还有一个可能对我们的处境有帮助的大人物。”
“谁?”
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看向这跳出来的年轻人。
“当然是梅琳娜小姐。”
年轻学徒也不卖关子,毕竟这么大的事他一个人也承担不起。
闻言,有人面露不解,但更多的人目光一亮,反应了过来——要说现在营地上下谁最可能平息李维潜在的怒火,那毫无疑问就是未来的少主母了。
“那我们现在去求见梅琳娜小姐?”
有急性子的年轻学徒蠢蠢欲动。
“不可以!”
一名性子沉稳、年纪较长的学徒立刻出声制止。
他“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那些个毛躁的后生仔,语重心长:
“诸位,我们是李维子爵大人的手下,领的是荆棘领的邑奉。”
“你们这般行事,只会让少主母难做,少君的威严又何在?!”
……
“……总之,子爵大人,问题就是这样。”
“装药的过程中硫磺结块的问题最为明显。”
“小的们正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但这还需要一点时间。”
最终,学徒们还是老老实实地告知了李维他们遇到的困难。
当然,学徒们特意挑了午饭的时间点——梅琳娜小姐不出意外地正在和李维少爷共进午餐。
“可喜可贺的是,火药的燃烧效果拔群,已经顺利推进到下一步的测试。”
为首的学徒不忘补上一点好消息,好为李维挽回些许颜面。
李维的老脸有些绷不住。
虽然这帮人说得隐晦,但李维哪里听不出来问题是出在自己的造粒工艺上。
梅琳娜抿嘴偷笑,放下手里的汤匙,拿起桌案上学徒们赶出来的《实验报告》,翻看了几页,又转向李维,试探性地问道:
“你一定要用机器来造粒吗?手搓不行吗?”
李维挖了一口没有蛋白的鸡蛋羹——蛋液都拿去做黏合剂了——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吐槽道:
“我要的是比麦粒还小的粉末,不是桂圆大的药丸子。”
梅琳娜给李维吃的那些个药丸,一口吞下都有些卡嗓子眼,哪里能拿来搓火药呢?
“只是硫磺的话,”梅琳娜歪着脑袋想了想,红唇轻吐,“麦粒大小也是可以做到的。”
……
李维的视角里,直径半米左右的圆型「萨瓦利」在梅琳娜的手中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虽然这片大陆上没有竹子,但皮质坚韧、适合编织的植物在维基亚的南方并不稀缺。
「萨瓦利」便是对这一类编织物的统称,是维基亚南方常用的器具,有点类似李维前世里的“竹篾”。
淡黄色的硫磺粉末随着梅琳娜的手腕拧转,在「萨瓦利」上来回滚动,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梅琳娜的另一只手拎着蘸油的毛刷,时不时地将油滴甩入「萨瓦利」中,作为硫磺粉末的润滑剂和粘合剂。
偶尔有油滴滴落在梅琳娜脚下的炭火盆中,油的香味混合硫磺的臭鸡蛋味,发出“嗤嗤”的响声。
温度的控制、滚动的频率、粘合剂的添加……全凭梅琳娜的手感。
“硫磺是最常用的辅药之一,外敷内服都有。”
梅琳娜抿了一口李维递来的温水,细心解释道:
“当中有不少药方,就需要把硫磺作成尽可能小的颗粒。”
“当然,”梅琳娜冲着李维笑了笑,“这些依照四元素理论制作出的药方,在「微生物」被发现之后,很多都要推倒重来了。”
“不过,硫磺炮制的手艺,我可是下过苦功夫的。”
说这话时,梅琳娜的脸颊已经被炭火炙烤得通红,汗水也打湿了她身上不多的衣服——在一小时的炮制过程中,梅琳娜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
“像这样专职药物炮制的药户,我家有五百多户。”
梅琳娜眼神放空,陷入了回忆之中:
“因为我,母亲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家族里的那些个族老,以绝嗣为由,想要收回我家的药户、药田。”
“那时候我就想,我一定要成为家族最好的药师,狠狠地抽他们的脸……”
说到这里,梅琳娜突然回过神来,压下心底的伤感,故作调皮地冲李维吐了吐舌头:
“差点就烤糊了。”
说着,梅琳娜用力抖了抖手中的「萨瓦利」。
散发着油脂香味的硫磺粒被高高抛起,又如雨滴般“噼里啪啦”地落下。
色泽黄润,形如麦粒,颗颗分明。
“可以啦,端出去让他们趁热装瓶。”
“我去洗个澡,一身的汗。”
梅琳娜翻检了一番,满意地拍了拍手,骄傲地挺起小胸脯,邀功似地看向李维。
李维心中温情流淌,为梅琳娜披上外衣,“蛮横”地拽出她刻意藏在身后的、磨破了皮的右手。
“干嘛,我只是有段时间没干这个活,有些手生了而已。”
梅琳娜眼神飘忽,想要收回自己的右手。
“哦,这位美丽的女士,”李维同样故作搞怪地发出“咏叹调”,“至少请允许我为您上药。”
“如此才能缓解我心中的爱慕的万分之一。”
李维的声音低了下去,轻吻在梅琳娜的手背,旋即抬头,盯着梅琳娜那碧色的双眸:
“如果可以,我也愿倾听您所有的过去,直到永恒的未来。”
梅琳娜撇过头去,双手用力扯住李维的耳朵,脸上的酒窝却是遮掩不住:
“你的情话说得太烂了,快给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