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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各地输送物资的船队陆续抵达,甜水镇的码头率先恢复了往日的繁荣。
今天的码头又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
官方的说法是“失地骑士”、“流浪骑士”又或者“侠义骑士”。
当然他们还有另外一个更加耳熟能详、臭名昭著的民间称呼——“流氓骑士”。
在加洛林语中,「流氓」这个词,正是为这帮四处流浪、惹是生非的骑士们专门创造的。
作为实打实的贵族金字塔的最底层,这些个流浪骑士收到风声的速度理所应当也是最慢的。
等到他们死皮赖脸地蹭着各家商队的车船来到甜水镇、企图“建功立业”时,“朗格里”号上的猫都已经吃完了宴会剩下的鱼骨头。
“散开!散开!下船的人立刻离开水桥,不要逗留在此地!”
负责维护秩序的卫兵大声呵退这些逗留在码头上四处攀谈的流浪骑士,并不畏惧他们腰间的凶器和身上的甲胄。
哈弗茨曾多次在公开场合抨击过流浪骑士,这一风气自上而下地影响了荆棘领的骑士们。
“去看那边的公示牌,在甜水镇的一切注意事项都在那里。”
“有违者,谢尔弗决不轻饶!”
卫兵指着码头不远处竖立的高大木牌——那里已经聚集了一部分先前抵达的流浪骑士——恐吓着这群后来的流浪骑士们。
当然卫兵也不是故意刁难,而是今天的码头确实有重要的船队即将抵达。
“来了!来了!”
飘扬着红黑荆棘玫瑰旗的船只轮廓出现在了码头外的泊点,卫兵推开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流浪骑士们,冲着左手边的窝棚大喊:
“三组的工头!带上你的人,准备卸货,放二号仓库!”
人高马大的工头“蹭”地一下从地上窜起,对着正在窝棚里打盹的手下工人们一个个地轻踹了过去:
“都醒醒,来活了。”
这支船队来自黑石镇、多尔瓦图港口,运送的是码头扩建急需的木料,以及一些由李维的未来岳父约书亚支援的医护人员。
原本在多尔瓦图养伤的荆棘领的伤员们,也随船归队。
作为重建甜水镇的第一步,输送物资的码头需要更多的停泊位点。
贫民窟的那些茅草屋和臭水沟,也都是急需治理的安全隐患。
当然,码头上的工人们并不了解这背后的意图。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幸福是对比出来的,这些吃住都在营地里的工人们,心里也有一杆秤。
别的都不去说,难得碰上一个不克扣工资的“谢尔弗大老爷”,那自然值得多卖几分力气。
对着水壶猛灌了一口免费提供的凉白开,赤膊的工人们将泛黄的襟布搭在肩头,快步朝着货舱走去。
“计件工资,多劳多得”,工人们唯恐自己去得太慢。
……
码头的外围,停靠着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
西弗勒斯掀开车帘,注视着热火朝天却又秩序井然的码头,沉默不语。
埃里克在写给他的私信里大力赞扬了李维·谢尔弗“安抚灾民”的本事,西弗勒斯自然要眼见为实。
相较尚有些懵懂无知的甜水镇灾民,李维·谢尔弗手下那些个斯瓦迪亚面孔更吸引西弗勒斯的注意。
事到如今,去年的“北部边境流民事件”自然也进入了天鹅堡诸位的视野。
短短一年的时间,谢尔弗便将那些异国难民调教至此——西弗勒斯的内心也是颇为震动。
再让谢尔弗在甜水镇站稳脚跟,会发生什么,西弗勒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西弗勒斯低头,抚摸着手里的《卢卡斯卫生条例》,凝神思索着得失。
“谢尔弗不会直接参与萨默赛特领的战争。”
西弗勒斯的对面,老神在在的卡洛斯·谢尔弗幽幽开口。
“但谢尔弗会组建一支战时医疗小组,辅以《卫生条例》,向中部地区的各位实地演示荆棘领的战时医疗体系、参与战地后方医疗救助。”
战报可以粉饰,一两个骑士的伤亡也可以遮掩,但一场大型会战,骑士的伤亡数据会得到多方的验证。
北境大捷当初之所以令天鹅堡震动、乃至质疑,原因之一就在于战报上那匪夷所思的低伤亡率。
而多方打探的结果,证明了荆棘领的战报所言非虚。
在众人沉迷于白糖和甜水镇带来的财富时,西弗勒斯很清醒地保持了他与谢尔弗接触的初心——了解低伤亡率背后的秘密。
但出乎西弗勒斯意料的是,李维很爽快地就掏出了这本《卢卡斯卫生条例》,并未提出一些难以接受的要求。
“作为合作框架协议的宗旨之一,《关于在日瓦丁以及德拉高原建设专门的试点医疗机构的若干设想》需要您的全力支持。”
这是李维当时提出的条件。
和甜水镇无关,甚至和贵族们最关心的利益分配无关。
哦,不对,这份《卫生条例》必然会触动教会和守旧贵族的利益。
更遑论谢尔弗在日瓦丁糟糕的名声必然会招致“为了反对而反对”的阻挠。
想到这里,西弗勒斯抬头看向卡洛斯,扬起手中的《卫生条例》:
“你的侄子或许不清楚,但你应该明白这背后的政治风险。”
卡洛斯并不正面回答西弗勒斯的试探,而是伸出粗壮的手指,指向窗外那群埋头背负木料的劳工:
“平民或许愚笨,但也有动物的本能。”
“哪怕是一条狗,也知道冲着给它食物的人摇尾巴,但要夹着尾巴远离屠夫。”
“如果惧怕平民握住刀剑刺向谢尔弗的胸膛,那么荆棘领如今理应还是库尔特人的牧场、兽人的猎场。”
“更何况,”卡洛斯的手指拐向那群人憎狗厌的流浪骑士,“我的父兄从小就教育过我,道德高低从来与贵族的出身无关。”
“那群人当中,说不定还有跟你我一样高贵的姓氏。”
“我想我和他们最大的区别在于,卡洛斯·谢尔弗从来不是作为‘将来要丢出门外闯荡的幼子’来教育的。”
“战争是要死人的,西弗勒斯先生。”
“甘心赴死的意志,胜过任何武备。”
卡洛斯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车窗,抵住西弗勒斯的目光,面色平静:
“当一个贵族计较于一本《卫生条例》的风险时,他就已经输掉了战争。”
“退一步说,西弗勒斯先生,您四处赈灾,应该清楚,灾区永远是最容易攻打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卡洛斯先生,”西弗勒斯叹了口气,收回目光,“我会认真考虑的。”
卡洛斯笑了笑,又开口道:
“我会尽力牵制瓦格纳的动态,作为交换,希望伯爵先生能够在日瓦丁照顾李维一二。”
“还有,这个交易请对李维保密。”
西弗勒斯点头,这一次他的赞扬发自肺腑:
“您确实是一个好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