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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历737年,依据星相与月相推算,大约是五月的第二个礼拜……遭到诅咒的人像是被冲锤碾过,躯干大片大片地腐坏,牙齿脱落,口鼻流血。他们的哀嚎像是魔鬼的祭祀,而我,也因为剧烈的疼痛快要拿不起手中的笔了。这诅咒挥之不去,我们都要死了。」
——《埃里克号·航海日志》。
……
摆在李维面前的是一幅海图。
一幅托雷斯家族赖以为生的、精心测绘的、从帕拉汶到里士满再到罗德岛的海图。
尽管受限于当代测绘技术,海图不可避免地失真……但比起荆棘领库房里那幅比哈弗茨年纪还大的海图,李维已经心满意足了。
海图在维基亚的西南边角以及斯瓦迪亚的最北端戛然而止——那是因为种种原因人类尚未探索过的禁区。
那弯曲破碎的海岸线,和李维前世记忆中的大陆板块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这让李维有些遗憾又有些庆幸。
而海图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五颜六色的圈叉,则勾引起了李维的好奇心。
李维看向一旁的亚当·托雷斯,略作自嘲:
“亚当表哥,你知道的,身在西北内陆,我见过的海图比吃过的海鲜还要少。”
“这些圈圈叉叉,是什么代指?”
亚当·托雷斯连这种机密的海图都肯拿出来,自然不会在这种问题上有所保留;他有心与李维交好,见自己的表弟发问,便详细地作出了说明:
“蓝色的区域,代表这里是娜迦的栖息地,通常也是我们狩猎娜迦的地方。”
“红色的区域,代表这里曾经捕获过大型海怪的实体,是航行过程中需要避开的地方。”
“黄色的区域,代表这里曾经有船队目睹过海怪出没,但因为没有实际捕获,所以只供参考。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也会尽量避免进入这样的海域。”
“当然,这些区域的海难都不在少数。”
亚当耸耸肩,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海上不比内河,总会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现象;几个月甚至几年的孤独旅程,也非常容易让人的精神出现问题。”
“对于海图,我们既也仰赖于过往的经验,也受限于此。”
“只有真的经历过远洋航行的人,才能窥见海洋恐怖的一二。”
亚当的话语间,透漏着些心有余悸。
显然,在他的航行旅途中,也遭遇过类似的恐怖。
李维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对于远洋航行的危险性,他还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至于紫色的区域,”亚当的手指划过堪萨斯半岛,“则是气候复杂多变的海域,比如说风暴角。”
“在这些紫色区域里,沉船的数量是其他区域的总和还要多出数倍。”
亚当颇为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对于人类的远洋航行来说,大海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险!”
李维闻言端起手边的酒杯,向亚当微微致意:
“敬托雷斯家族的勇气。”
亚当哈哈一笑,举杯回礼:
“敬人类的勇气。”
“李维表弟你看,”亚当放下酒杯,有些意犹未尽,“从堪萨斯半岛到日瓦丁的门户日瓦车则,再到里士满,恰好将维基亚的海域一分为三。”
“东南与西南的海界划分,也正在此。”
“从日瓦车则到里士满的这一段海域,便是我们维基亚与罗德岛精灵共同的内海爱琴海。”
“日瓦车则往东去,就是我们与诺德交锋的风暴峡湾,堪萨斯半岛、亚丁湾均属于此。”
“而里士满往西,就是我们常说的西南沿海了。”
对于维基亚境内的海域分布,深耕于此的托雷斯家族显然是有着极大的发言权的,李维听得也很是仔细。
“从里士满到日瓦车则,货船不过一个半月的航程,沿途还能随时补给,只要不赶上季风变化的五月和十一月,基本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铺垫了这么久,亚当终于导入了正题:
“真正的危险在于,从日瓦车则出发后,穿越诺德漫长海岸线的那五个多月。”
“方位迷失、海盗劫掠、无法登岸补给、风暴、海怪……以及名为「坏血症」的诅咒。”
“李维表弟,”亚当目光灼灼,“你说的,可能治疗「坏血症」的办法,真的不是在拿我开玩笑吧?”
……
爱琴海,“黑胡子”海盗团,“白珍珠”号。
四名海盗合力将裹尸袋抬起,自甲板上抛入海中。
“白珍珠”号的船长、海盗头目“黑胡子”神情庄重,带领着手下低声念诵,为近日来第78个死者、也是“白珍珠”号的领航员,送去海葬的祝福。
自驶离亚丁湾后,为了躲避在常规航线上巡逻的维基亚军舰,“白珍珠”号一头扎进了茫茫的深海之中。
风暴不期而至,原本不过两个月的航程,从春天一直拖到了八月。
航向的迷失,补给的告罄,已经让“黑胡子”海盗团损失了五艘战舰和三分之一的人手。
今天的阳光正好,“黑胡子”摆弄着手里的四分仪,最后一次调整了“白珍珠”号的航向。
“黑胡子”低头扫了一眼自己手背上的血斑——随着时间推移,坏血症的诅咒不可避免地传染给了船上的每一个人。
“黑胡子”心中明白,要是再发现不了陆地,“白珍珠”号上将无人幸免,最终沦为一艘彻彻底底的“幽灵船”。
“船长!老大!快上来!快来看!”
“黑胡子”头顶的桅杆上,传来了瞭望哨惊喜的呼喊,夹杂着掩饰不住的哭腔:
“是陆地!头儿!是陆地!我看到陆地了!”
“有炊烟!头儿!是村子!村子啊!”
因为缺水,哨卫的嗓音嘶哑得像是乌鸦,但在此刻船上的海盗们听来,这天籁却胜过娜迦的歌喉。
他们抬起有气无力的头颅,凹陷的眼眶里却射出渗人的光彩,死死地盯着桅杆。
“黑胡子”那泛着血丝的干涸嘴角扯出一抹狞笑:
“进酒!进食!小崽子们,擦亮你们的刀锋!我们靠岸!”
……
莱茵河,“大青花鱼”号。
“还有一个多月,就到了柠檬和桔子成熟的季节了,”李维望着紧张中带着期盼的亚当,笑着说道,“我是不是在开玩笑,到时候就见分晓。”
亚当霍然起身,来回踱步,心中已经对李维笃定的态度信了大半;随即又猛地折返,紧紧握住李维的手腕,目光闪烁:
“我个人认为,家族应该调整对诺德和谈的态度,以及远洋贸易的份额调整,加强对帕拉汶远洋贸易的竞争,并更广泛地听取来自各方(谢尔弗)的意见。”
李维心中暗赞,这便宜表哥也是个心思活跃的,当即也作出了回应:
“这就是我为什么与表哥你单独见面了。”
“在我们的合作取得卓越成效之前,这只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猜想与友谊。”
亚当嘴角的笑意再也遮掩不住,主动端起了酒杯:
“敬这该死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