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河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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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是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础上的，一项交易能够达成的最基础的前提是双方都认为自己获利了。」

「交易所延伸的信任关系最终由契约所锚定，由政府或其他形式的监管者来裁定交易的达成并约束交易的双方。」

「在当代社会，这种契约一般以合同的形式呈现。」

「而一纸契约，即使写得再详细，也很难囊括交易双方后续的所有问题。因此，在长期交易中，除开契约上明确的内容外，还有交易双方都没有提出但切实存在的、对对方的期许。」

「这些期许，我称之为隐性契约。」

「隐性契约具有博弈性，它的修正权取决于契约双方在交易中的地位——而这一点通常会被处于强势地位的一方利用。」

「监管者的角色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天然面对隐性契约的巨大诱惑。」

「契约与相对公平无关，过去不是，未来也不会是。」

——《契约精神·序言》，李维·谢尔弗。

……

「飞鱼级」确实不负“内陆最快风帆战舰”的美誉，加上没有后勤拖累，李维一行只用了两个礼拜，就赶上了北境的船队。

也抵达了南下之行水路的终点站——「河间地」。

此地水网密布，共有十三条发自维基亚境内的大小支流在此间汇入莱茵河——「河间地」由此得名。

「河间地」属于德拉高原的余脉，往下不远便是卡洛斯的封地、德拉高原领。

李维站在甲板上眺望，远处巍峨的群山剪影依稀可见。

去年南下时，尤利娅的“物理沉睡魔法”让李维错失了从空中俯瞰德拉高原领地貌的机会。

德拉高原逐渐抬升的地势迫使莱茵河转向，最终通过德拉大裂谷向东流入斯瓦迪亚境内。

那里也是莱茵河真正意义上的“下游”。

在莱茵河下游，斯瓦迪亚孱弱的水军也终于有机会从自己境内的支流逆流而上，袭扰维基亚。

因此，「河间地」也是“维基亚莱茵河舰队”的母港所在，与德拉高原一道，构筑起了阻遏斯瓦迪亚入侵的水陆屏障。

反过来说，一旦突破「河间地」的封锁，地处南部平原的日瓦丁也就暴露在了骑士的马蹄之下。

文明不完全取决于地理，但地理绝对是影响文明进程最重要的几个因素之一。

李维心中默念叔叔提供的、「河间地」的相关情报，等待着船只进驻港口。

而在码头上，哥顿等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李维的视野之中。

……

“西弗勒斯伯爵大人，卡洛斯伯爵大人，埃里克伯爵大人……李维子爵……”

留守「河间地」的本地男爵额头见汗，一口气念了一大串自己得罪不起的人名，方才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日瓦车则附近发现了海盗的踪迹，连续作案、手段残忍、骇人听闻……我家大人三天前已经奉王命前去缉凶。”

“有失礼之处，请诸位大人见谅。”

这种情况每年都要来上几回，身为正使的西弗勒斯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转而看向港口外喧闹的临时营地，面露不解：

“这些帐篷是怎么回事？”

西弗勒斯清楚记得自己出发时，港口外还没有这些个帐篷。

看营地里飘扬的那些五花八门的旗帜，也并非是北境人马的驻所，反而更像南部贵族的家徽样式。

这帮骑士来这里干什么？挑衅北境？

这里可不是日瓦丁，西弗勒斯深知李维这小子的心眼比针眼大不了多少，这帮蠢货要是一头撞上去，还得连累自己替他们收尸。

只是这话刚一问出口，现场热闹的寒暄就好似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本地男爵面色迟疑，冲着队伍里瞥了一眼，却支支吾吾地不肯开口。

一同前来迎接的众人或面带微笑或脸色尴尬，目光也是在使节队伍里不停打转。

西弗勒斯眉头紧皱，顺着众人的视线回头看去……和一脸茫然的李维四目相对。

见众人的焦点集中在自己身上，李维也是满脑门子的问号，心想自己莫不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甩锅甩得多了却替哪个乌龟王八蛋背了黑锅？

李维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人群中的哥顿——这等“大逆不道”的事，自己这个“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弟弟去年在日瓦丁就已经示范过了。

船队里，也只有哥顿有能力和名分打着李维的旗号做事。

哥顿显然读懂了自家大哥目光中的深意，那张跟西弗勒斯差不多帅的脸上露出一抹讥讽、两分凉薄、三分不屑……

「行，看来不是这小兔崽子。」

李维心中大定，收回目光，挺直腰板，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还是外交官出身的班萨·多明斯笑呵呵地站出来打了个圆场：

“都别在这里傻站着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受不了了。”

“为了庆祝斋戒日结束和使节团的胜利归来，河间地的培提尔·贝里席伯爵可是特意来信嘱咐他的家臣为我们奉上一顿大餐。”

得到班萨眼神示意的本地男爵此时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应是，随即有些自豪地挺起胸膛，大声宣布：

“正是如此，宴会的主菜，是用诡秘地海独产的十二足鱿鱼为主料烹制的「白高汤」炖菜！”

惊呼声和喝彩声在人群中传开，显然男爵口中的“诡秘地海独产的十二足鱿鱼”并非凡品。

便是埃里克和科朗·道格等见多识广的大人物也露出了期待而不失矜持的微笑，脚下也自觉地动了起来。

在这欢乐的人潮中，并没有人注意到西弗勒斯那有些扭曲的眼角，以及李维和卡洛斯脸上古怪的笑意……

……

“他们是冲我来的？”

酒足饭饱，李维也终于得到了和班萨、哥顿等人碰头的机会。

只是甫一见面，哥顿就丢给了李维一个重量级的消息——港口外那些闻讯而来的南方骑士们，目标正是他李维·谢尔弗。

李维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来回扫视，所过之处，众人无不肯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