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相侵相碍,妇人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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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丝现在总之就是十分后悔，她就不该跟着李维堂兄回来！

身在谢尔弗，小丫头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场面她确实没见过！

这位是伍德家的七姑姑、那位是伍德家的八大姨、还有这个是当初给自己接生的四婆婆……

莉莉丝长这么大，头一次体验到、“亲戚”竟是如此庞大的名词。

本就人丁稀少的荆棘领本家自不必提，就是母亲的娘家人和日瓦丁的谢尔弗旁支凑一块，也没莉莉丝今天见到的这些、冠姓伍德的妇人一半多。

偏偏这些人还特喜欢凑过来搭讪自己，莉莉丝满心疑惑，假笑的小脸都快要僵硬到抽筋了，一双求助的小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自己的姐姐。

薇薇安倒是心里能猜到个一二，目光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隔壁男宾所在。

显而易见，一个受李维宠爱的堂妹和一个不被李维重视的堂妹，在人情冷暖的名利场上，是完全不同分量的筹码。

这甚至和莉莉丝的年龄无关。

而顺着莉莉丝的目光，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年长一些的薇薇安身上。

某位自称是“德里克的妻子的姐姐”的中年妇人——其实莉莉丝根本就没记住——带着一丝审慎的目光上下扫视了一眼薇薇安，心中一动，堆起满脸的假笑看向席拉，低声试探道：

“席拉·谢尔弗夫人，恕我冒昧，不知您的长女、薇薇安小姐是否有婚约……”

薇薇安当即竖起了耳朵，心中的抗拒、厌恶夹杂着一丝忐忑翻涌上来。

席拉闻言先是眼前一亮，随即冷静下来，摇头不语，笑容中没有半点倾向。

那位身份是“德里克的妻子的姐姐”的中年妇人见状笑容顿时热忱了几分，又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侄子……”

“……如今在皇家骑士团，也是个小队长啦……”

“……未来可期……”

中年妇人对自己的侄子极尽溢美之词，话里话外的意思连莉莉丝都听了出来。

只有年纪太小的奥利维拉还一脸傻乐，被薇薇安不解气地狠狠掐了一下屁股。

另一个身份是“克莱因的妻子的婶婶”的矮胖妇人当场拆台，不阴不阳的嗓音刻意拉长：

“你那侄子，赊欠家里药房的水银药浴钱什么时候付啊？”

此话一出，周边的妇人们或面露鄙夷、或幸灾乐祸，更有故意和这位“德里克的妻子的姐姐”拉开身位的。

原因无它，说到“水银药浴”，贵族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性病”。

席拉也是立刻变了脸色，起先还有点意动的心更是被浇了个透凉，一双冷目直盯得那中年妇人面色讪讪，赶忙用扇子遮住自己的脸，匆匆退下。

与那“克莱因的妻子的婶婶”擦肩而过时，中年妇人还不忘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口中念念有词。

那矮胖妇人挺起胸脯，颇有几分志得意满地看向四周——大家都是伍德家族的姻亲，彼此之间的关系比起几个亲兄弟之间更是要恶劣几分。

见无人出来呛声，矮胖妇人心中又添了几分得意，主动坐到薇薇安的身边，试图去抓薇薇安的手、以示亲昵。

薇薇安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避开了这矮胖妇人的小动作。

矮胖妇人心中有些恼怒，面上仍是笑呵呵的，视线越过薇薇安看向席拉，好言宽慰道：

“他们（德里克）这家人一贯就是这样，什么小算盘打的噼啪响的烂糟事，到了这家人嘴里都成了为你好。”

矮胖妇人先是掺杂了一番私货，这才不紧不慢地抚摸着自己手上的圆扇，冲席拉示意道：

“席拉夫人可认识我手里的这款遮面扇？”

“这可是日瓦丁今年最受欢迎的款式，采用了最新的工艺，需要提前三个月预订……”

矮胖妇人的夸耀戛然而止，只因她看清了席拉·谢尔弗手中那柄圆扇上镶嵌的、比她胸前的宝石胸针还要大上一圈的翡翠。

而妇人分辨不出材质的扇骨上，那一小行专属铭文则表明了、这是一款特别定制的礼仪用扇。

矮胖妇人顿时觉得手中的“大路货”再也不香了！

「不是说德拉高原这一家子都是穷酸人么？！」

矮胖妇人心中大骂那个卖自己消息的情报商人不靠谱。

妇人不知道的是，其实情报商人的消息并没有多大错处，这种定制的扇子讲究的是“一人一扇”，自不会有贵族去用别人的二手货——从工期上来说，席拉·谢尔弗一家确实很难临时插队购置这样的豪奢小物件。

只是打死那情报商人也想不到的是，梅琳娜那里、这种自打送来起从没开封过的小物件满满登登地堆满了好几间屋子。

爱屋及乌，梅琳娜私底下也假借李维之手送了不少妆件给席拉一家点缀门面——当然也包括淑女必备的遮面扇。

富婆·梅琳娜随便一出手，就是情报商人这辈子难以想象的财富……

好在妇人今天也不是来夸耀自己的扇子的，心中暗自鼓劲，提前结束了这弄巧成拙的铺垫，略显生硬地递进了话题：

“我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今年也是十八岁，有幸在日瓦丁法师协会任职……”

矮胖妇人说着瞄了一眼薇薇安，声音又大了起来：

“不巧呢，这扇子的新工艺上，用到了他的一项专利。”

“席拉夫人，”妇人状似诚恳，“您知道什么是「专利」么？这些个法师们，总是发明一些我们听不懂的……”

“我知道的，”席拉打断了矮胖妇人表面感慨实则吹嘘的拙劣表演，同样以牙还牙地故作矜持一笑，“李维他倒是说过一些呢。”

“什么「专利」啊、「反应」什么的，”席拉一脸“感慨”地看着妇人，“您说得对，我们这样粗鄙的妇人，确实跟不上这些智者的思路呢。”

矮胖妇人的面色顿时堵得跟便秘了三天似的，几乎就要甩手离去；只是想起自己一家这些天的“谋划”，又按捺住心头的火气，牵强一笑：

“是啊是啊，法师之间的奥秘，只有法师才能听得懂。”

“等两家走得近了，什么「专利」啊……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还有许多方面要请李维子爵大人指教呢。”

话说到这里，矮胖妇人终于是图穷匕见——竟是想靠联姻来“截胡”约书亚这一支和谢尔弗的合作！

众人一时哗然，有被抢先一步的妇人更是咬牙切齿，心中期盼着席拉一口回绝。

不远处，高居主座之上、正竖着耳朵时刻关注这边动静的梅琳娜再也忍不住了，就要出言怒斥这不要脸的贱人，却被母亲玛丽卡在桌子底下扯住了衣袖，示意她稍安勿躁。

从丈夫约书亚口中，玛丽卡知道了李维想要对伍德家族大刀阔斧的意图。

玛丽卡并不反对，只是想知道，若是同样的问题出现在谢尔弗中，这位年轻的、亲眷极少的李维子爵，能否做到如他所言一视同仁？

还是说，不过是又一个严以待人、宽于律己的小人？

而这扎根在德拉高原的玫瑰花面对这样的“诱惑与围猎”会拿出怎样的回应，也是玛丽卡考校的一环。

玛丽卡很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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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拉眉眼低垂，使得众人看不清她的脸色，一只手抚摸着奥利维拉的小脑袋，细声问道：

“刚才这位婶婶说的话，你都记住了么？”

奥利维拉不明所以，但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的他还是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席拉这才抬起头，目光掠过面前的矮胖妇人，扫视周遭一种眼神闪烁的贵妇人，不紧不慢地打开手中的圆扇，轻声道：

“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妇人罢了。”

“子嗣尚幼，丈夫又远镇国门，女儿的婚姻大事，还是要与我那两个撑门户的侄子商量才是，诸位说是不是啊？”

“去，”在妇人们惊惶的脸色环绕下，席拉轻拍了拍奥利维拉的后背，“去找你李维堂兄和哥顿堂兄。”

“把这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