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初。
祁晏注意到武昭皇帝,是因为温政南。
或许每个人都会有一个一生的宿敌。
第一眼见到温政南,祁晏就不喜欢他。
这人与他差不了几岁,悲惨的遭遇相同,又难得的有脑子,与那些徒有身份的蠢货一点都不一样。
可这家伙,又极其虚伪善妒。
分明是和他一样的人,却总是会装出一副风光霁月的样子,永远坐得笔直,张口闭口便是知乎者也,虚伪得让人恶心。
更令人不忿的是,武昭皇帝就喜欢他那副恶心的样子。
那时,祁晏已经小有成就,报复过两个欺负他的人。
名声算不上好,却也没现在这么坏。
他总是一袭黑衣,来去无踪。
平日里唯一的休闲,便是跑到温政南那儿,嘲讽这个虚伪的家伙。
骂爽了之后,扬长而去。
一来二去,便认识了武昭皇帝。
“与武昭皇帝的第一次见面,我挨了一顿打。”
祁晏的话语中颇含敬佩。
那女子年纪与他相仿,功夫却练得出神入化,几十招后,他竟然落于下风。
她打了他一掌,冷声警告他,不许欺负温政南。
他欺负温政南?
哪一次他骂了温政南,温政南没偷偷摸摸报复回去?
但温政南那个恶心的家伙却立刻装了起来,拉了拉武昭皇帝的袖子,委屈巴巴地说自己没事儿,说祁晏不是故意的。
祁晏:“呵!虚伪。”
小凤凰下意识道:“说不定是温相善良,温相在认真帮你解释。”
有点害怕摄政王反驳,又连忙转移话题。
“然后呢,你怎么回答的?”
祁晏很是不屑。
“自然是实话实说了,我就是故意的,而且还当着武昭皇帝的面,狠狠地骂了温政南那个小人!”
姜佑希:“……很棒。”
“那当然,我从不欺瞒她。”祁晏很是骄傲。
那天他气得甩手而去,从此之后便和温政南杠上了。
从10来天来骂一次。
变成三四天来一次。
最后几乎是天天来骂温政南。
和打卡一样,从不间断。
然后……
看着那两人的互动,心中的嫉妒之火却熊熊燃烧。
武昭皇帝很关心那小子,几乎每晚都要过问他的功课。
这家伙分明白天倒背如流,晚上却总是卡壳,红着眼睛让姐姐教他。
烛火摇曳,屋内温馨暖人,四季如春。
祁晏吊儿郎当的靠在墙上,一袭黑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双手抱臂,与寂静的夜空为伴。
渐渐地,心魔纵生。
他不满足于只是偷窥了。
“从出生起,我便知道,我是注定孤寡一生的命格,没人愿意和恶鬼上身的人走近,怕沾染了晦气,但她不信那些。”
她说命格之说,子虚乌有。
若认了命,便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会是这世界上最最愚蠢的人了。
所以他不认命。
他拼命地去争,去夺。
靠自己去抢来所有想要的东西。
他认为自己并不比温政南差。
所以温政南有的温暖。
他也想要。
而且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做得更好。
他不会像温政南那样,两面三刀,说一套做一套。
他才不会欺瞒哄骗她。
温政南私心太重。
竟然还有家族,还要复仇,还要武昭皇帝保护他。
不能全心全意付出所有的人,怎么配得到爱?
只有他……
“只有我…”
他会完完整整地剖开自己的心,任她拿捏搓揉。
他会献出自己的所有。
可为什么,武昭皇帝不选他?
他敛下眼眸。
就像流浪了很久的狸花猫,突然有一天发现同样流浪的同伴被人收养,过着更好的生活。
小猫嫉妒地快疯了,努力的学习捕猎技能,学会跳肚皮舞,变成了一只会翻跟头的优秀小猫。
他以为这样,就能被收养了。
但他认定的主人却仍然只喜欢那个除了吃就是睡,只会嘤嘤嘤的小肥猫。
他好嫉妒。
嫉妒的快疯了。
“武昭皇帝曾经劝过我,做事莫要太绝,要给人留些活路,我没听她的,是因为这个她生我的气了吗……”
祁晏意识涣散,却仍然有点委屈。
可他给那些人留活路,又有谁给他留活路呢?
他好委屈:“为什么你也喜欢他,你们都喜欢温政南……”
听完这一切,小凤凰的神色有些复杂。
忍不住说:“喜欢温相,不代表讨厌你,母皇应该也不讨厌你的。”
听温相说,母皇是个恩怨分明的性子。
若是讨厌摄政王,便不会提醒他了。
“是你一直在和温相比,你或许真的在意母皇,非母皇不可,可你真的在意朕,非朕不可吗?”
在意到宁可顶着导致两国开战的骂名,也要把她,悄悄地偷到自己的窝里去。
虽然年纪小,可小团子也依稀明白,感情这种事情很复杂。
每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必然是有原因的。
并不会莫名其妙的就非谁不可。
她和摄政王也是几天前才见的第一面而已。
摄政王怎么就突然离不开她了呢?
“你只是想和温相比个输赢而已。”小团子言之凿凿。
“不是!”
虽然意识模糊,脑袋烧得火热,可祁晏也知道小团子给了自己差评,很不服气。
“想要美好,与温政南无关,你不能这么污蔑我。”
“哦。”
小团子淡淡的道:“朕不信。”
祁晏是真的有些迷糊了,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取得她的相信。
毕竟严格意义上来算,小团子现在是他的阶下囚。
可他现在根本想不到这些,心里酸酸的委屈的紧,像是把这十几年的委屈都倾诉了出来。
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赤诚。
于是在兜里掏啊掏,掏出了一个两个手指粗的小木盒。
打开木盒,里头躺着两个黑色的虫子。
一大一小。
大的那个腹部突出,中间隐隐透明,很是贪睡,倒是小的活泼许多。
小团子看过去,倒是不怕,就是觉得这种虫子自己根本没见过。
好像……格外有灵性。
“这是本王亲自前去南疆,把刀架在南疆族长的头上,逼他炼制的子母蛊。”
他掏出一把小刀,毫不留情地在自己手上划了一道,又小心地取了小团子的一滴血。
两个蛊虫迫不及待地吃了血。
大蛊虫透明的腹部渐渐地染上血色,看着极为诡异。
“母蛊能操控子蛊,只要心念一动,便能使子蛊寄生者痛不欲生,本王拿了两对,其中一对用在了楚国小皇帝的身上。”
“他是子蛊,本王身上是母蛊。”
说着,他拿起小点的蛊虫,毫不犹豫地放在了手上的伤口处。
子蛊像是看到了骨头的狗,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
这应该是很痛的,他却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任由头上冷汗直流。
过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地喘了口气。
把母蛊双手递到小团子面前,眼睛很亮,有狠意,有期待,有孤注一掷。
“吃了它,你便能掌握我的性命,楚国小皇帝的性命。”
他垂下眼眸,有点委屈。
“你不要误会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