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盼的视角看来,杯子里的液体是酒,但从罗刹的反应来看,她品尝到的,确实是血。
这是针对玩家的幻觉,从扮演正常人的角度来看,应该照常喝下。
沈盼现在有点烦躁,他已经确定,乐园所谓的猎杀者,绝对不是等级较高的玩家。
面对这种“脏东西”,沈盼也不确定过百的基础属性有没有作用。
……
罗刹强忍着反胃的感觉,咽了一小口,然后,当她发现杯中的液体再度变为红酒之后,便用其漱了漱口。
当然,最终还是全咽了下去,没敢往外吐。
“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大概跟猎杀者有关。刚刚在外面,有个玩家没喝这杯血酒,我想,如果是通过角色扮演来躲避狩猎者的追杀的话,那他已经被盯上了。”
“所以,你拿这杯酒回来?”
“首先是确认一下,情况是不是跟我猜测的一样,其次就是让你做好心理准备,人总有第一次,经历过了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抗拒了。”
罗刹总觉得沈盼话里有话,于是,她盯着沈盼的眼睛答道:“这也太恶心了。”
沈盼无所谓的耸耸肩,顺手把窗帘拉开,让外边的阳光透进来。
“还有一个情报,一楼的大厅原本用来置办晚宴的,但是刚刚有玩家出现,杀了几个人,然后就被看不见的利器杀死了。初步推测是错杀普通人会导致触发另一个猎杀者的猎杀条件,当然,也不排除那个猎杀者只有玩家才能看见的可能性。”
“因为那个玩家扰乱了布置,所以不知道晚宴是否继续,说是等会儿会派人来通知,但谁也不知道侍从当中有没有玩家。”
“你想学肉丝,跟三等仓的人混一起我不拦着你。说实话,我不介意演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丈夫。前提是你不能当着我的面这么做。”
“对我来说,拖后腿的队友还不如一具尸体有用。”
沈盼对于长得好看的女人忍耐度会稍微强一点,当然,也只是稍微。
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终日在生死之间游荡,压力还是会有些大。
沈盼就出去了几分钟,但带回来的情报属实不少,更为关键的是,在别人眼里,他表现得就像一个正常的乘客。
在副本开启后的几分钟内,迅速进入状态,分析出怎样最有利于通关,无疑,这人很强。
不过,越是如此,罗刹就越觉得寒意刺骨。
(这个男人会进入恶意模式的原因找到了,绝对是“喜欢”屠杀拖后腿的队友。看他喝“血”都那么冷静,那么,不如一具尸体有用的意思是……)
想到这儿,罗刹瞬间感觉到,来自沈盼的压力,要比来自恶意模式的压力更大一些。
沈盼之前说过,外面四十五个玩家还不够他一个人杀的,这种人,既然能够经常把队友看做拖累,想来确实是有实力,那股“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势,装不出来。
(他好像,在享受副本?)
罗刹不太确定,但面对身后这个搂着自己腰的男人,她实在提不起勇气来将他推开。
她是聪明人,下意识的实力对比,她知道自己处于谷底。
这种程度,还是……忍一下?
毕竟是在扮演夫妻,相敬如宾在外人看来确实比较惹人怀疑。
罗刹现在也只能这么说服自己了。
“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罗刹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着,她很怕沈盼说出类似于“做点夫妻之间该做的事”这种话,在死和屈辱之下,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不过,所幸这个恶魔并不像她想的那么没品。
“你如果闲得无聊,可以陪我去甲板上吹吹风,打探一下其他猎杀者的消息。”
比起罗刹所害怕的选项,这个要求可以说毫无难度,不过,她还是无法理解沈盼的脑回路。
苟活苟活,苟着才能活下去,怎么会有人喜欢反其道而行之?
转念一想,也许,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吧。
伴君如伴虎,成为附庸的感觉并不好,罗刹咬着唇,总觉得嘴里有些苦涩:“好。”
……
从另一侧的楼梯下去,在侍者的引导下,穿过侧门,来到甲板上。
依旧咸湿的海风,比手还要咸湿。
还是一小时前那股味儿,不过,此时此刻,沈盼的处境却要好得多。
出来看风景的有钱人很少,甲板上大多都是一些底层的苦哈哈。
佳人在侧,挽着沈盼的手臂,一路走来,沈盼收获的注目礼倒是不少。
不用猜,肯定有几道是属于玩家的。
无风的大晴天,海景其实没啥可看的,千篇一律都是海平面,连只鸟都没有。
不过,感受着大海那平静的包容,躁动的心也比较容易平静下来。
靠在栏杆上,听着旁边那些水手各个版本的环世界游记,如果抛开潜在危险不谈,这确实是一场比较美好的旅行。
享受副本——罗刹再次想到了这个词。
她忽然觉得,如果现在旁边站着的真是自己男朋友,这种感觉似乎也不错。
只是可惜,旁边是个胁迫自己的杀人狂魔。
“这还是我第一次坐船出海。”
“嗯哼?感觉如何?”
“可能是晕船。我有点……想吐。”
或者是晕船,或者是不胜酒力,又或者是想起那一口鲜血的恶心,反正,罗刹就是有些反胃。
沈盼调笑道:“要不要我去跟船长商量一下,这船让你来开?”
“什么意思?”
“这都不知道?驾驶员是不会晕车的。”
这种时候,这个男人居然还有心情讲冷笑话。
罗刹神色复杂的朝沈盼看了一眼,只一瞬,就收回了目光。
感受到挽着自己手臂的力度忽然加强,沈盼明白,应该是有情况。
将罗刹拉到身前,沈盼从身后揽着她的腰,作势要去亲她右耳,实则眼角的余光朝左边扫了过去。
距离两人不远处的甲板上,站着一只本不该出现的东西。
那是一只用来自不同躯体的尸体缝合成的怪物,拥有两个头颅,三只手臂,比钢铁侠还要宽广的心胸里,肠子掉出来,在腰间缠了一圈作为腰带。
这玩意儿的三只手里各拿着一件武器,分别是,一个铁钩,一把菜刀,还有一把镰刀。这三把武器上还残留着鲜血,一滴一滴落在甲板上。
它就这么站在那儿,两只头颅四处张望,而距离他不足两米的地方,还坐着四个谈天说地的水手,不仅对它视若未见,连同那滴下的鲜血和踩过鲜血所留下的脚印,也仿佛不存在一般。
似乎是感应到了沈盼的余光,那怪物两张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抬脚试探性的向这边走来。
咬着罗刹的耳朵,沈盼轻轻说道:“别慌,它在躲着普通人走,你只要坚信自己看不见它,它就不会攻击你。”
虽然听到沈盼这么说,但罗刹还是止不住的想逃,只不过,一双手臂紧紧箍着自己的小蛮腰,股沟间居然还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这该死的狗男人,这种时候还能起反应。)
考虑到两人的夫妻人设,罗刹不敢大幅度挣扎,这意味着她俩必须直面……不,她俩必须把背面暴露给那只缝合怪。
背面的话……
沈盼紧紧贴着她的后背,一时间,罗刹心中居然升起一股别样的安全感。
(玛德,要死也是他先死,不管了!)
罗刹索性闭上眼,把命运交给老天。
(结束吧,这狗屎般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