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失事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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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山路上又停了更多的车，医院的急救车也已经到达，急救医生们还是进行了心电测量，然后又一次拉上了那个黑色的袋子。

“飞行事故，比较特殊，出了死亡证明，先拉去太平间吧。”一位医生对其他同事说。

“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丁彦泰问。

“亲属？”医生问丁彦泰。

丁彦泰想了想，回答道：“我是他最好的朋友。”

“不是亲属不能跟车，赶快通知亲属吧。”医生面无表情地对丁彦泰说。

就在这个时候，丁彦泰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是自己的父亲丁峰，他划开了接听键。

“爸，怎么了？”

“啊，终于接了。”丁峰的声音传来，“吓死我了，听说你们的飞机出事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真的是吓死我了，你今天不试飞吗？”

“本来是我的，后来他们让云潮去做试飞了。”丁彦泰的声音毫无波澜。

“云潮怎么样？”

“已经拉去医院了。”丁彦泰想尽快结束这段对话。

“去医院了啊？情况怎么样？受伤了吗？”丁峰追问道。

“死了。”丁彦泰说。

电话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这……”停顿了一下，丁峰的声音接着传来，“你不要太伤心了，做试飞总是有风险的。不过，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飞机学学、玩玩、开心开心就好了，不要搞这么危险的事情，你总是不听，这不就出事了。你说你，帮家里做点事情不挺好的，非要去搞飞机、做试飞，你做什么试飞啊，这么危险，做点什么不好啊！这次幸亏你没出事，不然我和你妈怎么办？你有没有好好想过……”

丁彦泰已经不能再听下去了，他挂掉了父亲的电话，同时又把父亲的几个来电都拒绝了。“那边忙完，赶快回家来。”他最后收到了父亲的微信。

此时的丁彦泰什么都不想说，他只是向他喜欢的女孩陈艾莉发了一条微信：“今天试飞出事了。”

对面用欢快的语音回道：“试飞员丁总还在发消息，应该没什么大事情。”

“今天试飞员是张云潮，他去世了。”丁彦泰打去世两个字的时候，心情非常地复杂，在他年轻的生命里，他还没有用这个词描绘过自己的身边人。

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陈艾莉发来了文字：“节哀，明天我回国去陪陪你吧。”

“谢谢你！民航局要来调查的，我一定要参加的，后面几天可能会比较忙。”刚刚把这句话发过去，陈艾莉就打来了语音。

丁彦泰犹豫了很久，还是接通了，陈艾莉劝他不要太过伤心、照顾好身体，总之说了不少安慰的话，直到机场消防队的人过来叫丁彦泰回去，丁彦泰才结束了这段通话，期间他的父亲又发了不少语音和文字，他都没有打开。

与丁彦泰想的并不相同，第二天一早来找丁彦泰了解情况的，不是民航局而是公安局。两位刑警详细了解了有关两人轮换的原因，以及丁彦泰对这款飞机的认识与看法，丁彦泰都一一阐述了。

“既然已经确定了你试飞？为什么换成了张云潮呢？”一位健硕的男性刑警问。

丁彦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例行问话。”男性刑警盯着丁彦泰。

“祝总想找一个更有经验的人完成一些高难度的飞行，我也觉得张云潮确实比我更出色。”丁彦泰对他们说，“这毕竟是国产第一款水陆两栖运动飞机，第一次完成试飞是有荣誉的。”

民航局的调查人员组织的谈话更细致一些，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的问题主要是对现场的还原、对之前试飞的看法和对机场、空管及制造商的了解。

“飞机一定有机械故障，因为我观察到襟翼出现了问题。”丁彦泰对调查人员强调。

一位戴着眼睛的年轻男性调查员对他说：“我们会记录你的所有意见的，但现阶段，不能出现非常肯定的词汇。我们要分析和考察所有的情况，你作为当事人，发表肯定言论可能误导其他被访谈的人。”

丁彦泰皱了皱眉头：“这也没有其他人啊。”

“我们只是告诉你，有关空难调查的所有言论，都要非常谨慎，尽量不要发表意见。”调查员一字一句认真地对丁彦泰说，

所有的问话结束后，丁彦泰问：“调查结果什么时候出来？”这是他第一次遇到亡人事故的飞行调查，所以想了解更多的进展。

“不确定的。”调查员说，“你也是飞行员，你应该了解，空难调查需要非常细致，我只能说，这种小飞机的调查，会比民航客机要快一些。”

丁彦泰知道，民航空难调查，从两年到二十年，都有可能；小飞机的调查，一年或者十年？丁彦泰不敢想象。

在公安局和民航局完成了与丁彦泰的全部谈话之后，祝其程也找到了丁彦泰，机场的小会议室之外，祝其程对丁彦泰说：“小丁啊，小张发生事故，我们都不想看到的。但事情已经这样了，还是希望你能节哀。”

丁彦泰冷冷地看着祝其程，后者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想要交给丁彦泰，接着说：“调查期间，希望你不要对外发表评论，我准备了一点钱，你最近好好休养下，也压压惊。”

丁彦泰觉得一阵恶心，他把祝其程的手推回去，说：“祝总，行业的规矩我懂的，不用向我强调。我对调查，不会发表自己意见的。”

“好的好的，你还年轻，有些项目与人情的事情你不懂。”祝其程把卡收进自己的包里。

祝其程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丁彦泰并不愿意多听，他本就不喜欢这个商人，因为他觉得祝其程总是热爱显摆、装模作样，还总是一副归国侨胞高高在上的样子，对飞行和飞机也毫无感情，他每天关心的就是项目、赚钱和女人。

但同时，丁彦泰也不得不承认，祝其程在投资和花钱这方面，一直都是比较大方的。

当丁彦泰回到自己的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觉得非常疲惫，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冰好的新西兰红酒——他在澳洲时最喜欢的小众酒，倒进酒杯，大口喝下，喝了两杯之后，他放声大哭起来，这是这些天他第一次为了好友而哭泣。。

“怎么会这样呢？”他真的不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