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沈奕一行一路行了多日,方才脱离凡界到达修仙界。
刚入修仙界一座小城,找了几个修士询问才知道,在他们去沧海国取问天鼎的这段时间里,修仙界关于神谕之事更加传得沸沸扬扬。
如今,大伙儿都认为,被神谕预言灭世魔的人是无量宗长云峰齐云尊者。
毕竟能灭世的魔也是要挑人选的,一般修为之人就算入了魔,哪能担得起灭世之称?
并且,在无量宗掌门李群敖放出开启问天鼎找出真正的灭世魔时,已有不少心系修仙界安危的修者组队赶往了无量宗,就是想亲眼目睹,问天鼎指认灭世魔的盛况。
知道无量宗情况紧急,想要快点回门派,原本要在小镇歇息的沈奕又带着队友们火急火燎赶了两天路。
待到实在精疲力竭不得不休息时,沈奕一行只能露宿野外了。
不过众弟子们也不介意,毕竟大伙儿都是吃苦耐劳之人。
此刻弟子们围在篝火边,有的在地面铺上细软,有的正在布下结界。
沈奕和黎惜坐在远离人群的一处偷偷喝着灵酒,灵酒是沈奕在沧海国皇宫时搜刮来的。
“也不能小瞧了凡界,凡界偶尔也是有好东西的。”望了眼手中的酒,沈奕美滋滋感叹一声。
“尚可。”黎惜抿了口酒,“算不上珍品,但勉强能入口。”
沈奕闻言好笑,“你虽然在无量宗过了年的好日子,但当初没入无量宗之前,你跟我可是一样的,都是凡界苦命之人,这会儿倒是品味高了。”
话虽这么说,但沈奕心里其实也清楚。
她们两人虽然都出身贫寒,后又都入了无量宗过上了好日子,但两人本质上还是有很大区别。
沈奕修行天赋高,但却没高到黎惜那样。
两人都入了万灵宗后,沈奕改不了原先的贫苦毛病,处处抠唆,节衣缩食的过活,积累自己的小财库。
而黎惜既可以吃苦、也可以享乐,入了万灵宗后她不是抠唆的过活,而是倚仗自身实力发家致富,二十年前,长云峰就是在她的带领下,不但实力是五峰之最,就连财富都是五峰之最。
沈奕唯一比得过黎惜的,大约是她的师父待她比黎惜的师父待她要好。
“你真的……”沈奕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询问,“要离开无量宗?”
这是之前她俩赶路之时,二人单独相处时黎惜对她表露出来的意思。
起先沈奕不当一回事,现在仔细想想觉得疑点颇多。
“若你刚逃出镜子时想离开无量宗我可以理解,毕竟当年长云峰一干人那般对你。”沈奕沉思道,“但你现在是雾云峰人,我师父虽然侠义势利,对你和师叔祖颇有得罪,但你们雾云峰在无量宗本来辈分就高……”
“除了我师父偶尔不识抬举给你们一点脸色看外,无量宗谁人敢怠慢了你去?现下日子好过了,你却要走,莫不是……”
沈奕低声揣测,“跟灭世魔的传言有关?”
黎惜拿着酒杯的手微顿,沈奕咋舌,“黎惜你不会真是灭世魔吧?是要趁着开启问天鼎的间隙亡命天涯去?”
黎惜挑眉,“被你发现了,你现在打算如何?”
“我……”沈奕语塞了一下,继而嬉皮笑脸道,“自然是跟当初一样,帮你逃啊,当然,也不能暴露我自己。”
“在外人面前,我可是要第一个对你捅刀子的,以证我的大公无私。”
“那你放心好了。”黎惜笑,“你没有自证大公无私的机会。”
“所以,你真的不是灭世魔?”沈奕努力确认。
“我若是灭世魔,现在就要抢了你们的问天鼎逃。”
沈奕笑得前仰后翻,“也对。”
黎惜见她喝得脸红扑扑的,低声提醒,“别忘了,我走后要多去雾云峰帮我看看师姐。”
沈奕蹙眉,“你怎的不带她一起走?”
黎惜目光幽幽望着远方,“她不会离开雾云峰,她啊……”
“如今最大的梦想就是死在雾云峰,和道极天尊还有七子埋在一处。”
“那你等她仙逝了再离开……”话说到一半,对上黎惜扫视过来的眼,沈奕自动偃旗息鼓。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帮你多看着点师叔祖嘛!我知道了!”
说罢,打着酒嗝靠着黎惜,语无伦次,“你要离开无量宗过自己的人生,大师姐我可是举双手赞成的,我……我以前就想过……”
“我师父李群敖虚伪狭义、重名重利,他身上臭毛病委实一堆,但他唯一好的就是护短,他待我和祝锦小师弟都是掏心掏肺的好,祝锦小师弟……他待我也好,所以腾云峰就是我家,若是……若是……”
“有朝一日,他们也像长云峰那伙人对你那样对我,我想……我也会离开无量宗再也不回来的。”
说到此处,沈奕莫名心疼起黎惜来,“只有我们这种,无依无靠、对他人关爱充满期待与重视的苦命孩子,大约才会知道,被最信最珍之人背叛抛弃,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那时候的黎惜,大约是觉得整个世界都颠覆了,只剩自己孤寂一人,这种痛苦,沈奕都不敢往自己身上想。
她拍着黎惜的脑袋轻声安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黎惜师妹。”
黎惜笑了笑,万分释然,“这番话,你若是二十年前对我说,我一定会哭。”
“现在不哭了?”沈奕好奇。
“我现在只笑。”一向清冷的黎惜笑起来就跟个祸国殃民的小妖精似的,“有什么好哭的,经历过苦难才会成长,才会不再期待别人来爱自己,我自己,就可以把自己宠成神仙,这是解脱,是自由。”
月光下,两个醉意熏熏的少女哄笑不止。
沉逍立在黑暗中远远看着她们,一直到两人酒过三巡沉沉睡去,甚至他还听到了细微鼾声,方才抬步朝两人走来。
醉倒的沈奕原本是靠着黎惜的肩膀睡着,睡着睡着便不觉中整个人下滑,最后趴在了黎惜的腿上,睡得跟一滩软泥似的。
黎惜则规规矩矩靠着一棵树杆睡,微低着头,额前碎发垂下遮挡了她绝美的脸,让人看不清是睡是醒。
沉逍知道,现在是他最后的机会。
握着折扇的手微微收紧,他小心翼翼来到睡觉的黎惜身边,企图将折扇放到黎惜手中。
忽地,黎惜清冷的声音响起,“你要看什么?”
沉逍浑身一僵,有种做坏事被人发现的罪恶感和尴尬感,但他很快收起情绪,恢复了一贯地宠辱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