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连翘从来没见过能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深深吸了一口气,林连翘手上用力,将季聿白推开。
“那么我告诉你,季聿白,我们的关系只发生在床上。”林连翘哒的一声打开了卫生间的锁,明媚的眉眼被昏暗灯光照的多了凌厉,“现在,你越界了。”
季聿白一震,林连翘已然越走越远,他大跨步追上去,抓住林连翘的胳膊,喉咙不停上下滑动,他的手在颤抖。
“林连翘,你应该知道你对酒精过敏有多厉害,只是手背碰了那么一点酒精就能起红疹。”
他嗓音说不出的嘶哑干沉,“以前我从来没让你沾过酒。”
季聿白见过她因为酒而遭罪时的模样,他不敢让林连翘碰一滴酒。
凭什么,林连翘离开了他,转而和裴斯墨在一起,她就要为了酒受苦?
裴斯墨,他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季聿白因为暴怒而青筋凸起,用所有的理智去压抑愤怒,因为惊恐而紧握住林连翘的胳膊,唇紧抿,面无表情,不泄露一丝因她而起的不安。
林连翘胸口起伏不定,好半天,她侧头看向季聿白,抬手抓住他的领带,狠狠一拉。
季聿白的腰弯了下去。
她在准备亲他,季聿白立刻躲开。
“你再躲试试?”林连翘黑沉的说。
“你要是想亲让我先去漱……”
口字还未说出来,林连翘就已经亲了上去,她不仅浅尝辄止,咬住他紧闭的唇瓣,扫着他的上颚,直至舌根。
腔内只剩下苹果混杂苏打,威士忌的味道。
这是林连翘那杯限时热恋的味道。
阵阵刺激感如体内有一股电流般直窜天灵盖,林连翘的主动亲吻让他有一刹那的失神。
反应过来,季聿白忍住了将她抱起深吻的冲动,强行推开林连翘,眉眼之中又重新凝聚起不悦来,低声呵斥,“你不要命了!”
他抓起林连翘的手就往外走。
“我的过敏早就治好了。”
身后的林连翘轻飘飘的说,季聿白的脚步一滞,扭头看向林连翘。
她脸上依旧光洁,不见一点红疹。
季聿白在她脸颊上重重擦了一下。
薄薄的一层粉底被擦掉,露出里面的肌肤。
仍旧干净。
她没有过敏,也没有呼吸急促,更不曾昏厥。
季聿白呼吸沉重。
林连翘看着他,声音飘忽,“六年能够改变很多东西,季聿白,那个遇到困难只能无助求你的少女已经可以自己飞翔了。”
“某些病痛,也会在一次次治疗之中消解。”
林连翘的朋友跑过来,远远的喊了一句,“翘翘。”
再次把他的手掰开,林连翘转身朝朋友走去。
那个朋友慢了林连翘一步,转回去,对僵在那里的季聿白说,“你就是翘翘的前男友吧?”
“她可能没有跟你说,翘翘早就在几年前治好了酒精过敏了,我们一起喝过很多次酒,完全没有问题。”
“所以你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说完,那个朋友就跑远跟上林连翘。
季聿白远远的看着灯光交错映照着的倩影。
林连翘说的没错。
六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
她不再是那个只有他一个人,朋友都在国外,孑然一身的小可怜。
她也不需要跟着他一起去见那些她根本不认识,也不想认识的人。
现在的林连翘,拥有自己的朋友,爱人,亲人。
富足又圆满。
诚如裴斯墨所说的那般,作为前任,他就该死在回忆之中,不要再打扰她的生活。
下半场,林连翘有些不太在状态,情绪淡淡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一旁的裴斯墨想方设法的逗她高兴,林连翘对他的笑,也充满了勉强。
裴斯墨心中着急。
许师兄拍拍他,“别看了,你真没戏。”
裴斯墨一脸的,“不可能”。
见状,许师兄看了看林连翘,压低声音对他说,“刚才你师姐看到翘翘师妹主动亲她前任了。”
“不可能,姐姐很讨厌他!”裴斯墨阴沉着脸说,“前几天我揍了季聿白,姐姐都没生我的气。”
许师兄一副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裴斯墨,“那你说为什么翘翘师妹会知道这件事?”
“她明白了其中缘由,还是翘翘师妹前任说的,师妹告诉了你,把这事轻描淡写的抹过去,你觉得她是因为喜欢你吗?”
“师妹对你说过她已经教训过前任了吗?”
裴斯墨脸色瞬间苍白起来,纵使心中再不愿意相信,林连翘对季聿白还留有余情这事的的确确的存在。
裴斯墨摇摇欲坠的坐下去,许师兄感叹了一声,“现在想清楚,总比你以后一直陷进去好。”
林连翘不喜欢裴斯墨,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裴斯墨依旧乐此不疲,他们这些学长学姐们看得都牙疼。
如果裴斯墨这次能彻底放弃林连翘,许师兄就能把一直喜欢裴斯墨的人介绍给他。
林连翘不用再受裴斯墨的纠缠,裴斯墨也能有自己的归宿,两全其美。
局结束之后,林连翘回到了深水湾。
家门前停着一辆银色的阿斯顿。
林连翘看了一眼,卓日把车门拉开,她从车上下来。
季聿白依旧是今晚的那套装扮,笔直长裤,白衬衫。
只是季聿白把外套脱了,领带松松垮垮的绑在那儿,最上方的纽扣解开,露出久不见阳光,泛着柔白光泽的一点胸肌。
季聿白手臂上束着的黑色袖箍将他手臂上的肌肉勒出了些许形状,让人不禁想如果某些时候肌肉紧绷,袖箍嵌进肉中禁锢着即将爆发的力量,汗水流入沟谷,让袖箍愈发的束紧。
林连翘收回目光,说道,“我今天没有兴致,你回去吧。”
犹如雕塑的季聿白,听到她说话,身体才慢慢转动。
“我来找你,不是来上床的。”
季聿白干哑的开口,目光落在林连翘的身上,“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林连翘嘴唇翕动,“问吧。”
“在国外的那六年,想过我吗?”
……
林连翘没有回答。
季聿白笑了笑,“其实也想过吧。”
林连翘看向他,季聿白便道,“那我换个问题。”
“那六年,你开心吗?”
在国外的那六年,林连翘闭眼回想,除了忙碌,还是忙碌。
只有一次,两年前她收到了读博学校的offer,去学校之前,她有一个星期的假期。
林连翘一时兴起,独自开车去了北极圈,追极光。
她看到了夜晚天空上瑰丽壮阔的美景,看到了在极光之后,仿佛近在咫尺的繁星,一颗颗流星于她眼前划过,仿佛是在邀请她进行一场盛美的舞宴。
那场景色太过震撼,让林连翘久久不能回神。
无比壮阔的美景转瞬即逝,林连翘一个人站在星空之下,一个个念头从她脑海之中闪现。
烙印在灵魂里的感情,就算粉身碎骨,也依旧深刻存在。
高空上浪漫的繁星亘古不变的注视着这一片大地。
它们记录一切,记忆一切。
思念如火苗般疯长。
她很想念季聿白,就如此刻她非常想跳舞,在这么美丽的星空之下,跳一场赞美世界的舞蹈。
那时的悸动直到现在林连翘想起来依旧感到胸口暖涨。
林连翘弯了弯唇,于唇角逸散出清浅的笑,对季聿白说,“我很开心。”
“我想要的,都抓在我自己的手中。”
林连翘不需要季聿白了,她可以自己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季聿白希望干涸,寒风席卷大地,他耗尽心血,精心呵护灌阳的孱弱嫩芽一瞬间全部摧毁。
嘴唇翕动,季聿白眸光黯淡,嘶哑的说,“我明白了。”
“抱歉,用一些卑劣的手段强行把你拖回从前。”季聿白低着头,诚心诚意的说,“翘翘,我每次来找你,并不是只是为了和你**。”
“六年的离别于我来说比身处地狱还要难熬,这几天是我偷来的时光,我看着你在往前走,随时都能把我抛开,丝毫不留恋。”
季聿白唇角带着些微苦涩,“只有在床上时,我才觉得你还是喜欢我。”
季聿白深邃如海的眼眸认真的看着林连翘,仿佛要把她的眉眼容颜全部刻进骨髓,融进灵魂。
巨石堵着他的喉咙,季聿白从千疮百孔的心脏里掏出了仅剩的爱,全部奉献给眼前的女人。
“以后我不会再来港城。”
这两句话,几乎用尽了季聿白所有力气。
他猛地转身,打开了跑车车门。
“祝愿你得到你所喜爱的一切。”
“还有。”
“不要回京市,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季聿白在林连翘面前,再次成为逃兵,彻底败北。
阿顿斯呜呜嗡鸣,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林连翘的视线。
季聿白走了。
就如裴斯墨所言,作为前任,即将永远死在回忆之中。
林连翘站立在原处,心情并没有她想象中那般轻松愉快。
她迷茫的四处环顾,眼前就是她的房子,距离深水湾也没有多少公里的浅水湾半山腰上,住着她的爷爷。
她的好同窗们就与她在同一个城市,好友常常与她发消息,分享在国外遇到的一切。
林连翘足够富足,不再担心金钱,不再忧虑隐患,可她却好像丢失了最宝贵,最重要的东西。
机械返回了别墅内。
家政早就打扫好了一切,因为前几天季聿白时常到来,这里增添了他的拖鞋,增添他的洗漱用品。
季聿白自己去买的,给她用同款,放在一起就像是六年前在格湾安区的那套房子里她和季聿白的用品几乎全都放在一起。
他故意将自己的衣服留在衣柜里,故意买了裴斯墨绝对举不起来的哑铃在健身房,短短几天,季聿白把这栋房子悄无声息的安排进属于他的踪迹。
林连翘去洗了澡,换了睡衣,躺倒在床上,后背忽然被咯了一下。
转身,林连翘定睛一看,她的被褥上有一条项链。
穿着舞服的少女手臂挥扬,点足起舞,眉眼生辉。
明明还没有她食指指节大小的项链,工艺却无比精细精致,少女眉眼无比清晰,带着肆无忌惮的笑,充斥着活力与生机。
这是季聿白送她的那份礼物。
装在黑色盒子里,林连翘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将它打开的,只是看了一眼,就如看到了那个信誓旦旦,发誓一定会成为世间顶级舞者的自己。
林连翘臊得脸红,无地自容,慌乱将它压在了枕头下。
眼泪猝不及防的掉落下来。
林连翘死死抓住那条项链,胸口闷涨,大口大口呼吸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季聿白的离开,最高兴的就莫过于裴斯墨了,他保持着每天的好心情,快快乐乐的上班下班,约林连翘出门看电影吃下午茶。
林连翘多数都拒绝了裴斯墨。
没什么太多的意思,是她太忙了。
王克想趁着自己逃离际和前再狠捞一笔,他手中有百分之十的际和股权,虽然比不上林连翘那百分之五十一那么具有压倒性,但不少股东,都对王克的股权十分垂涎。
王克身为财务总监,自然有权利过问公司财务,从际和转移出钱,是他管用的伎俩。
而这两天,王克一边卖掉自己的股权,一边从各种账目上扣钱。
他暗中将自己的妻女子孙送出国,明面上依旧和林连翘你好我好大家好。
林连翘毫无所觉,毕竟她现在关注的重点并不是际和的账目,而是子公司的新品上市后的销量。
有章润天和徐纾的加入,产品部门还设计出了不少他们两人的物料,购买手机就送,章润天和徐纾的粉丝们购买力惊人,拉了不少的销量。
当然,这也是因为星渡的手机产品性能优越,占据了全国内外不少渠道销量,虽然前段时间的丑闻让销量有一小段的波动,但大体上林连翘对这次的新产品销售量还算满意。
公司为了庆祝这场胜利,去酒店聚餐。
王克和林连翘自然也在。
赵征提起了今年团建的地点,热带度假海岛。
林连翘没什么意见,王克含糊的说,“我就不去了,我闺女这想去北极玩,我要带着我闺女儿子去北极圈。”
林连翘颔首,“十月份北极圈天黑的早,想看极光就得晚睡了,不过那边有几个国家的风景不错,而且狩猎季也开始了。”
王克和林连翘打着哈哈,随便说着去欧洲要玩的地点。
等团建那天,公司总部和子公司的人一起前往热带度假海岛。
这就是王克等待的最佳时机。
他打听清楚了林连翘也跟着一起去了,王克便不由得放肆大笑,轻松愉快的带着行李,前往机场。
拿着出国的机票,王克来到贵宾室。
机场贵宾室的门悄然被人把控,里面只有两个人。
王克左右扫了一圈,注意到坐在真皮座椅上的女人。
他觉得眼熟,靠近后,猛然一震。
“林连翘?!”
林连翘穿着黑色收腰的长裙,白色小西装慵懒的搭在她的肩头,认真看着随手拿的报纸,“你不是和你闺女儿子去北极圈玩么?”
她头也没抬,将报纸翻页,“王克,你怎么买的去澳洲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