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严峻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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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察脸上先是露出恍然之色，随后又慢慢转为忐忑。

“那个......”

梅拉片刻便明白了李察的想法。

“李察大人，你现在是领主。就算和下属有矛盾，在讨论到正事时都不应该退缩。”

“我这不是退缩，只是、只是在思考需不需要麻烦他——对了，格雷夫昨晚想必没睡好。他年纪本来就大了，还如此劳烦他实在说不过去。”

是那种因为放不下脸面，所以找一大堆理由的说法。

梅拉轻易地看穿了李察。

“李察大人！”她有些无奈地望向李察。

“怎、怎么了？我们还是靠自己解决问题吧，依靠他人也是坏习惯呢。”

“不可以逃避问题哦。”

梅拉将手中汇总金额的纸张递给了李察，表明了自己不会帮忙的态度。

“梅拉——”

李察露出了乞求的表情。要是靠他和罗杰斯，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我帮不了李察大人哦。就像我之前说的——这件事说来简单，但很有可能会引发其他问题。所以还是要找个专业的人来办。”

“只是放下面子把格雷夫找过来，这点小事我相信李察大人一定能做到的。”

感觉就像是在哄小孩子。李察苦笑了一声，却依旧犹豫不决。

脸面这种东西，有的人将他看的一文不值，但有的人却很难放下。

听说自尊心越强的人脸就越薄。李察觉得自己挺无赖的，很多时候也听不要脸的。但在某些事情上，他又会完全放不下面子。就比如现在，他知道是自己的错，而且这种方式的确伤害到了对方。

就在这时候，罗杰斯打断了李察和梅拉。

“矛盾？大人您和格雷夫大人之间有矛盾吗？”

他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所以不免会产生好奇。这位新子爵大人才来到子爵领不过一天，怎么就和格雷夫产生了矛盾。

“哎......这事说来话长。”

“是——吗......”

本欲继续开口的罗杰斯突然感受到身旁传来了一道可怕的视线。

僵硬地扭过头，他才发现子爵夫人正瞪视着他

和算数能力不相符的情商发挥了作用，他瞬间明白自己多话了。

罗杰斯赶紧闭上嘴，低下头。果然如此行动后，那可怕的视线便消失了。

李察察觉到罗杰斯突然闭上了嘴，不由好奇地朝他看了一眼。

看到罗杰斯的举止，李察一愣。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般，转头望向了身边的梅拉。

梅拉一如既往温柔地看着他微笑。这次的微笑中还有鼓励。

“李察大人！快亲自传令让格雷夫过来吧。”

虽然梅拉还是那样温柔，但李察突然觉得那些话语中带着严格。

也许是因为今天早上对梅拉表露出了内心的怯懦，所以让她的态度暂时发生了改变。这种情况倒是第一次发生，让李察感觉像是在面对自己曾经的班主任......

李察最终还是投降了。或者说在梅拉的劝诫下，他做出了正确的抉择。

跑去通报的护卫离开后，罗杰斯偷偷看了眼垂头丧气的子爵大人。随后，他用更谨小慎微的动作偷偷看了眼露出满意表情的子爵夫人。

他暗暗庆幸，刚才自己的行动果然是正确的。

子爵夫人比新来的子爵大人还要可怕这件事，他必须要牢牢记住，免得以后遭罪。

...

格雷夫昨晚几乎没怎么睡。

因为昨晚与李察进行的交谈，他脑海中的思绪一整晚翻腾不止，根本无法入眠。

早上带着疲惫的身体进入办公间。格雷夫刚一踏入门槛，便察觉到了同僚们投来的视线。

几乎所有人都在看他。

格雷夫不明所以。

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并没有穿反。

他又伸手摸了摸脸——脸上也没有东西。

但因为没人主动开口和他说话，他也没有精力再和人交谈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便自顾自走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今天的工作一如往常繁杂，让本就心力憔悴的格雷夫脸色更差了几分。

幕僚的工作本就是处理麻烦的事情，所以关于这点格雷夫只能忍受。

子爵领中心地区发生多起打人事件......

平民集体要求减少赋税......

抢劫偷盗事件频发......

......

格雷夫双手捂住脸，用力搓了搓。

近两个月来不断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主要还原因是平民的生活质量已经差到了不足以填饱肚子，所以导致了各种恶性事件发生。

平民吃不饱，最严重的后果将是暴动。

“关于减少赋税的事情应该及早和子爵大人商量一下。”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格雷夫又不禁犹豫起来。两人不久前才发生了不愉快的事，该如何重新与对方开启话题是个难题。但这件事又比较紧急......

一时之间想不出该如何是好，格雷夫只能继续翻动桌上的纸张。

略过几个不太严重的问题，他被最后一张纸上汇报的问题吸引了目光。

“嗯？”

格雷夫发出了一点声响，引得不少本就关注着他的同僚纷纷望来。

“安克斯，今天是几号了？”

他向坐在身边不远处的一位同僚问道，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名叫安克斯的年轻男人立刻回答道：

“格雷夫大人，我猜你应该是想知道何时入冬吧？”

格雷夫是幕僚中资格最老的一位，所以安克斯对他一直使用着尊称，许多幕僚同样如此。

“再过不到半个月，就要进入冬季了。昨天开始，温度就开始缓缓下降了，到了晚上更加明显。”

“要入冬了啊——”

格雷夫发出了一声沉重、焦虑的叹息。

“这次平民御寒的准备做的怎么样了？现在就必须要抓紧宣传，以防到时候有冻死者出现。”

虽说是防止有人冻死，但冬季冻死人是必定发生的事。

最主要是数量上能否得到控制，这也是领主的职责和幕僚的作用。

如果是正常时期，家家户户有足够的粮食和准备，那冻死的人可以减少到两位数以内。但要是出现其余各种情况，就像是今年——

“因为两月前遭到恶魔袭击，领土内有些建筑还没修复。现在恐怕再如何抓紧，也来不及完工了。还有，这两个月赋税太重导致大部分平民连填饱肚子都难以解决，过冬的食物也是问题。”

安克斯说的这两点已经让格雷夫皱紧了眉头，但他还没有说完。

“最后还有一件事......原本领土南面的高山山脚，是获得木材的主要地区。但最近那里发现了魔物，已经没有平民和商人敢去砍伐树木了。”

“有魔物出现的话，危险性太大了。”

格雷夫想了想又问道：“有其他地方能收集到足够数量的木材吗？”

“领地其他方向大都是荒原，要想找到足够树木的供给地就要深入荒野探索。这样危险性更大......”

“情况太糟糕了，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安克斯摇了摇头，目光尽是无力。

“今年恐怕会死很多人。”

这句话出口，安克斯和其余在旁听的幕僚都能感受到其中沉重的压力。

树木供给直接影响的，就是生火用的柴火，还有修复房屋的原材料。之前提到的过冬问题，会因为木材的短缺越发严重。

与此同时，木材还影响到平民的生活。由于工业水平落后，这个社会许多的工业品、生产工具等等都是木质的，长时间缺乏木材还会影响到普通平民的生活。

把远的问题先抛开，格雷夫努力思考起半个月后会发生的问题。

首先——大批平民会吃不饱；少数人没有住处过冬；整个领地没有充足的柴火取暖过冬。

其次——冻死事件频发产生的连锁反应会引起暴乱。就算运气好，也至少会出现饥饿人群抢劫偷窃的事件。

最重要的是——格雷夫脑海中又浮现出自己的孙子。

“会死人啊——”

沉重的叹息让整个办公间都静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