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许瑶带着赵春兰和军子,拎着大包小包前往顺安火车站,这还是赵春兰记忆里头一次坐火车,面对蜂拥往火车上挤的人显得紧张又无措,只能死死抓住军子的手,生怕被冲散了。
许瑶来回坐了好几回火车已经有经验,考虑到赵春兰和军子都是头一次坐火车,这趟又是长途,硬座时间久受不了,就托许少伟在票贩子那里弄了三张卧铺票。
卧铺的价格相对较高,普通百姓都坐不起,所以车厢里要清静得多。
上了车,许瑶把装着衣服的蛇皮袋塞进床底下,又把敞开的窗户用力落下。
把东西都放好,军子新鲜的像只上蹿下跳的小猴子,三两下就爬到上铺,上铺低坐不直身体只能躺着或者趴着,大人都不喜欢,可对于军子来说,这地方就像是个秘密基地,还有什么比抬手就能摸到火车顶更有意思呢!
他探出个毛绒绒的小脑袋:“姐,能不能我住在上铺呀?”
许瑶正在收拾东西,从行李里把吃的喝的都拿出来,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想睡就睡,提前说好,要是半夜从上铺翻下来,可别哭。”
军子笑嘻嘻的拍了拍床上的铁护栏:“有这个杆子拦着呢,掉不下去。”
说话间,定睛一瞧,又看见许瑶把窗户拉下来,奇怪道:“姐,为啥要关窗户,开着多闷呀。”
许瑶还没回答,倒是赵春兰条件反射般道:“有好多没买票的趁乘务员不注意会从窗户往进爬,很危险,所以得把窗户关上。”
军子哦了声。
本是无意间的对话,许瑶拿东西的手却一顿。记忆里赵春兰从来没坐过火车,就连到镇上也是自己上次看病带她去的,她又是怎么知道火车窗户拉下来是为了防止逃票人钻进来的呢?
她瞥了眼赵春兰:“娘,你是不坐过火车?咋知道这么多?”
赵春兰原本还帮着许瑶收拾东西,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她脸色渐渐变得不好,像是想起什么,一手扶着额头。
“娘,你怎么了?是不又头疼了?”
赵春兰摇摇头,轻笑了下:“没事儿,我估计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许瑶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也不敢太刺激她,拉开床铺被褥,让她躺下。
站台上的乘客逐渐都上来了,一阵悠长的汽笛声后,绿皮火车缓缓开动。
漫长的旅途总是有些无聊,许瑶坐在窗边帮赵春兰挡住外面透进来的光,让她好好休息,拿出一本书,静心翻阅起来。
赵春兰紧闭双眼躺在床铺上,脑子里好像紧绷着一根弦,随着火车有节奏的“登登”声,那根弦也在随之弹跳,一些不知缘由的记忆碎片不断地在脑海闪现。
面容模糊的中年女人语气亲热:“江英,孟平说了让我送着你去火车站到娘家养胎......”
“赵姐,这可是我给你领来的新货,瞧瞧模样没得挑吧?”
“臭婊子,再跑老子把你腿打断!”
“三十,不能再多了,一个大肚婆老子愿意给钱买就不错了,还真能墨迹......”
奇怪的是,画面中说话的人,每个人她都觉得熟悉,可每个人的脸又都看不清,过去大约半个小时后,脑海中的那根弦终于放松下来,那些雪花般的记忆也消散不见,赵春兰睁开眼,奇怪为什么脑海中会出现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丝毫没发觉一滴泪顺着眼角划过。
就算是卧铺,连着坐了一天两夜也让人难打起精神。
到了京都,火车刚进站,车厢的人就已经准备好下车,等站稳,车门一打开,就开始往前涌。上车时是拼命往里挤,下车时也是争先恐后往前走,不知道在急什么。
许瑶片刻都不敢放松警惕,左右手牵着赵春兰和军子,以防被人群冲散走失。
一直到出站口,许瑶突然发现,平时往返进出的出入站口突然多了许多穿绿军装的人,看起来像是军方的人在搜查什么。
还正疑惑,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小姑娘小跑着过来:“许瑶同志,你好,我叫王玲,萧队长交代让我们一定要在火车站等到你们,确保把你们安全送回家。”
一听这话,刚下车的松懈感瞬间转变为凝重,看来自己猜的没错,确实出了什么事,许瑶碍于赵春兰在,并不好直接问发生什么事,一直等到把她们送到四合院门前。
许瑶先让赵春兰和军子进去收拾东西,休息,等院门关上,她才向那位名叫王玲的女同志询问:“萧羽现在在哪儿?我看火车站那边巡查的很严,是出什么事了吗?”
王玲抿了抿唇:“萧队去执行特殊任务,不过你放下,他很快就回来了。”
说完,王玲径自上车离开。
执行任务?萧羽不是已经从部队卸职了吗?还去执行什么任务?
望着车辆消失在街角尽头,许瑶满腹疑虑。
就在这时,院里突然传来赵春兰的呼唤,她才收回目光,推门进去。
“娘,怎么了?”
赵春兰正蹲在地上研究零碎地:“瑶瑶,这都是你种的?”
就知道她一来就闲不住,许瑶嗯了声:“有的是我种的,有些是萧羽种的。”
“萧羽?他也在这儿住?”赵春兰抬起头,满脸惊诧,还没结婚两个人就住在一个屋檐下,多少有些不像话。
许瑶指了指另一边西厢房:“那是他的屋,之前在部队没事儿就回来住几天,他跟我分担房租,不然我一个人租这么大个院儿,房租就得不少钱呢,我哪舍得。”
赵春兰顺着许瑶指的方向看了眼,像京都这种大四合院基本都是几户家庭共住一个院,分摊房租减少开支,这么大的一个院又有住所,又有厨房,又有零碎地,自己一个人租确实要不少钱,既然是为了跟萧羽分摊房租,倒也合情合理。
她的注意力很快又挪回菜谱:“快看看你种的西红柿,都快汗湿了,赶紧哪里有水,快点儿给浇浇。”
许瑶哭笑不得,果然自己料得不错,赵春兰就不是个能闲下来的性格,这才刚进家门,连屁股都没坐热就已经开始给自己找活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