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剑破九霄证无形

天象阁。

周天野于庭院练剑，仔细体悟玉简内，历代无形剑修士心得。

伴随无形三十六剑式舞动，丝丝缕缕无形剑气在经脉游走。

无形剑经与离渊宗其他心法一般，剑招与心法相合。无须打坐吐纳，在练剑同时便可增进法力。类似在挥剑战技间增长法力的，还有神火门、虚魔元境等几大道统。

无形剑气尽数取代无影剑气。

周天野心念流转，无形剑气又从“有相”化为“无相”，炼成一缕缕无相道力。继而由仙法剑气转化为魔功煞气。

大化！

化有形于无形，炼有相归无相。

“有相归无相，无相生有相。以剑气演归元，以幻术衍万物。仙魔双方彼此平衡，甚好，甚好！”

周天野抑不住欣喜，险些就长啸出声。

困扰自己多年的难题一朝开解，此后仙魔道统再不是困扰自己的难题。

一般仙魔修士，不敢服用对方的丹药，不要随意吞噬对方的法力。只因仙魔冲突，极易走火入魔。

可日后，周天野不怕了！

有相、无相的循环，可以让周天野避开绝大部分麻烦。

低头看向凳子上的黑猫。

“醒醒！咱们有活儿干了。”

“你想做什么？”黑猫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站起身。

“有相归无相，大化炼无形。总要寻几个人练练手才是。”

幽风吹过，一人一猫消失不见。

……

离渊宗分五阁，彼此剑道理念各有分歧。龙华阁为五阁之首，掌门传承所在，号剑宗祖庭。天象阁以剑法道，有道宗之名。流云阁注重剑招，自万千变化招式中明见道果，为术宗。神光阁推崇剑气纯一，以修行剑气为第一要务，乃气宗。玉音阁执着剑心修行，以悟道为上，称心宗。

剑、道、术、气、心五脉，既是离渊宗五脉主流修行，也是当今仙道对剑的五类划分。

周天野打算寻几个离渊宗弟子练功，目标自然是神光阁门人。

神光阁位于山脉东部，七十二峰连成一片。诸灵峰各有金丹、元婴级的剑主坐镇。

柴子威乃碧涛峰主门下五弟子。近日闭关苦修，以求冲击剑胎境。

但见院内狂风乱舞，灵光烁烁。《飞霄剑经》一百零八式在他手中行云流水般施展。一股股磅礴剑气在经脉游走，法力一点点积累。

一个时辰后，他再度收功。

他皱眉摇头：“还是不行，距离剑胎之境，还是有一道槛。”

闭目凝思，回忆一百零八剑招。

“师尊说过，剑胎位同金丹，是我等勘定大道的根本。唯有自剑经领悟自己的剑道，才能有成——”

突然，他心中示警。

无须睁目，手中动作已先一步挥剑刺向院中桃树。

叮——

剑气相击，他的法力被另一股更加精纯的剑气震颤。

“你是何人？”

柴子威睁开眼，见少年一手抱猫，一手以指御剑，轻松接下飞霄剑气。

随后，他冲自己微微一笑。

那一瞬，柴子威呆愣失神，手中飞剑咣当一声摔落在地。身后生长莲枝，开青黑白黄四色莲花。

五色莲对应五感，如今花开四色，正对应形、声、闻、触。

失去五感之四，柴子威呆呆站在原地。哪怕意识在泥丸宫努力挣扎，却只能眼睁睁看少年靠近。

“你迟迟无法缔结剑胎？也罢，在你死前让你感受一下剑胎的奥妙。”

无相剑心运转，周天野盯着柴子威体内的运功路线，突然伸手拍向其胸膛，强行驱动其体内的“飞霄剑气”。

黑猫落地，默默在一边守卫。

飞霄剑气飚荡疾驰，毫不怜惜经脉损毁，强行提炼为一种更高层次的剑元，并全数压缩入丹田。

“合！”

少年低呵一声，柴子威经脉寸寸断裂，本命精元大股大股注入丹元。

他双目怒睁，嘴角流下涎液，面目无比狰狞，似在承受莫大苦楚。

泥丸宫内的灵神魂魄陷入绝望，虽然丹田中正缔结剑胎，但自己的死亡也在一步步逼近。

周天野眼界、心境远高于金丹层次。缔结仙道剑胎金丹自不算难。只要法力足够，他可以轻轻松松在数日之间修成“无形剑胎”。

眼下，只盏茶功夫便把柴子威一身元气耗尽，于丹田凝结一枚丹青色剑形灵胎。

下一刻，无相剑心驱使剑胎破体而出，制造走火入魔的假象。

剑胎发出尖锐啸声，在周天野掌心不断挣扎。

有相化无相。

大化之法运转，剑气被强行抹去生命烙印，回归最原始精纯的剑元，一点点被周天野吸收。

看着自己的剑胎被少年吞噬，柴子威满腔愤怒无从发泄，瞪着双目直接断气。而在愤怒致死的那一霎，暗金色魔焰在他身边流转，将其负面情绪吸收殆尽。

“挺好，”少年嬉笑道，“不止是剑元法力，还能壮大我的天魔焰。好人啊，好人啊……”

脚下阴影蠢动，又一道魂灵成就蒙境基石。

黑猫望着地上的尸体，忽然道：“你要用这种法子修炼‘无形剑胎’？同样是修行，为何不用古玄宗送来的灵丹？”

“那套灵丹给欧阳庭丰，他回头也要拿去给儿子。这便是我送过去的人情，懂吗？他日欧阳庭丰身死，一个毛头小子……”

那不是随便拿捏？

“何况，修炼‘无形剑胎’如此简单的事儿，随便寻几个剑修就够。正好让我试一试‘大化剑经’的玄妙。”

第一个人得手，周天野马上去寻第二个。

修士闭关司空见惯，走火入魔的例子也不稀罕。

柴子威后，周天野又寻了两个闭关剑修。

除柴子威和另一个女修伪装“走火入魔”外。第三人并没有留在尸身，而是差遣黑猫吞噬其身体，假扮其形态在离渊宗活动。

剑元在周天野体内涌动，他缓缓对站起来的“皮魔”说道：“你先扮演两日，然后在众目睽睽下，寻个借口下山离去。”

如此一来，不会有多少人联想到离渊宗进贼。

……

三日后，黑猫偷偷摸摸再度上山。

斑斓彩雾回荡，他绕开众人潜入天象阁。

见周天野正在院中梧桐树下打坐，默默跳上桌子，打量周天野运功。

缔结无形剑胎，周天野没有选择“练剑法”，而是更为大众的“打坐法”。

三个剑修的法力全数被其转化为无形剑元，依照剑经境界孕养剑胎。

剑经分七重，分别对应筑基、心动、金丹、法相、元婴、通玄、渡劫七大境界。

周天野前几日修成无形剑气，洗去一身无影剑气，重归筑基境。这三日吸收三枚剑胎的本命剑元，已步入“大化第二重”。眼下剑胎孕养，第三重亦水到渠成。

一道华光冲入青霄。

云海彩雾被绚烂剑芒裂开，恍惚间有一柄千丈琉璃巨剑徐徐落下。

那一霎，离渊宗五阁修士皆有所感，纷纷看向天象阁方向。

“好——好啊。剑心、剑意、剑术，此子修成剑胎，我离渊宗又可推出一位‘招牌’了。”

几位长老欢喜之余，不免有些惋惜。

可惜李春秋被魔道那边拌住，眼下没有回来，着实是错过一场盛事。

欧阳庭丰静望“无空”的院落，几次升腾杀意，又反复按下。

“这魔崽子除却幻术，剑道造诣着实惊人。这便是帝子们的才情？”

……

蒙境。

周天野的本我魔魂俯瞰镜子。

镜子中的少年意气风发，仿佛一柄高高在上的仙剑，俯瞰人世间的一切。

“将皮魔支开三日，偷偷练成这尊无形剑体。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欺诈吧？”

能感觉到，斗篷又吸收了一些魔能。

“以这尊剑体去神火门应付。我可趁机用‘魔星阿耶’的身份在魔道这边活动。”

正魔对赌，自己势必要出手。

为防止仙魔双方都需要自己赶场子，提前弄出一尊临时化身，自然是妥善策略。

“只可惜，这类以万灵血爵塑造的肉身无法长久保存。”

待肉身败坏，唯有无形剑胎存留。需继续塑造肉身寄存，或者收回本体。

不过……

周天野目前哪有什么真正的身体？

他视作根本的，从地球穿越过来的那具原身，目前已经被分尸拿来当做“魔帝依凭”。

收集秘匣本身，正是一种“复活仪式”，或者说另类的“魔帝晋升法”。

在此之前，周天野多使用临时捏造的消耗品肉身。

不说血爵塑造的血肉之躯。在此之前，他和皮魔打交道时，甚至更早之前在赵宅时，都只是幻力塑造的伪身罢了。只不过此类幻身受蒙境之力维系。只要蒙境不毁，便可长久保存。比血爵塑造的肉身，有另一重层面上的优势。

“倒是可以寻思，把剑胎放入一把飞剑中，寄托身外化身。”

不过那等事情过于麻烦，周天野思考后，暂时按下念头。

自己修行剑术的本身，是求剑道吗？

是补充无相大道，完善有相化无相的路径。

如今大道已经补全，“无空”身份留与不留，大可随机应变。

……

少年睁目收功，一身凛利剑元立时隐匿于无形，宛如凡人一般。

黑猫跳到跟前，绕着他兜圈子。

“返璞归真？”

站在那里，无人能发觉少年是一个修士。甚至连少年的痕迹都很难察觉。

无形、无影、无痕。

他的存在感被剑意消弭，哪怕站在最瞩目的地方，也会被人下意识忽视。

黑猫兴致勃勃问：“如今你实力恢复几成？对付那些帝子可有把握？”

“无相无形，我的剑术最隐匿诡变。就算是天魔帝子，也不敢让我刺中一剑。”

也就是，能不能刺中的区别了？

“行了，准备下，”少年伸懒腰，“该回去神火门了。刘奕香那边，还要我帮忙呢。”

铮——

一道剑光划破九霄，比方才周天野修炼剑胎的异象更加隆重。

霸道浑厚的仙气涌动九霄，席卷方圆千里。

不同于早已破碎的玄微剑，当这把沉寂千年的完整仙剑出世，周天野只觉如芒在背，自己依仗的修为、境界统统消失。仿佛下一刻，这把剑就能劈死自己。

“太渊离光剑！”

他咬牙切齿，死死盯着太渊剑台方向：“真就如此容易，没有半点阻碍？这算什么？天道的垂死挣扎？亦或者是那柄天外仙剑的恩惠？”

巫马玄泰的修为比程少君尚弱一筹。在程少君仍苦苦祭炼天魔圣器时，他竟轻轻松松完成仙剑认主了？

“哼——天道的垂死挣扎，也想扭转魔道大兴的天命？”

他转头吩咐皮魔：“你再下山一趟，去无间界挂一个消息。我要给巫马玄泰买老婆。”

买老婆，是魔道黑话。

另一重含义是雇佣魔修引诱正道弟子。

持有仙剑的人过于麻烦，正面交锋岂是天魔所为？

一点点交织陷阱，攻破心防，这才是天魔一脉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