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乌魔道的预言

雷州。

宋明羲与皮魔寻了一处僻静地界，立刻开始着手刻画阵法。

“你这是……”

“既然知道对方是眼魔，那自然有针对的法子。”

“克制眼魔的法子我懂，各魔道都有。无间魔道那边，不是‘幽玄暗界’吗？可你这座阵法，分明是召唤‘五蕴魔镜尊’的‘魔降之法’。”

此法并未一般魔修都能修行施展的魔道密咒。而是贴合“弥罗体系”，类似神降一类的法术。唯有天魔一系，且与“魔镜尊”有因缘者才可施展。

召唤“五蕴魔藏宝镜尊”的魔镜投影，当“眼魔”视线看过来时，会瞬间卷入魔障之中，坠落天魔幻境。

“作为影魔，你能利用天魔力量到这一步？何况，我们要对付的人出自尸魔一脉，也具备弥罗魔种……”

即便你有因缘，可以请来魔镜尊力量。但以弥罗魔网体系下的魔王法相，对付魔网体系下的另一魔王部众，能成功么？

“这就要比拼魔种体系的权限了。的确，我没办法真正对一位眼魔动手。但是——咱们这边有圣器。”

蓦然，一朵天魔黑炎在阵法中燃烧。

“身为影魔的我，我无法发动‘魔降法’。但作为圣器执掌的‘圣子’，那家伙有办法催动。而且持有圣器的他，权限在鄂基兵之上。”

想要不出手，自己躲在后面看戏？

开玩笑！

非要把你拉过来不行。

……

蒙境，净光扇闪烁威光，帝魂微微一叹，出手抓起宝扇轻轻一挥。

火焰卷起灵风，转瞬消失不见。

……

噗嗤——

天魔黑炎瞬间化作纯白，一道天魔虚影若隐若现。随后，魔阵之内浮现一面由火焰锻造的虚幻魔镜。

“瞧，他敢不帮忙！”宋明羲笑嘻嘻上前，操控魔镜角度，向二人来时的方向照去。

滚滚阴气追逐而来，黑雾魔气中隐约可见魔瞳姿态。

忽然前方光芒闪耀，魔镜瞬间笼罩“魔瞳”，切断其视野。

千里外的一座魔窟中，咆哮声从最深处传来。

魔窟内徘徊的骷髅、僵尸纷纷抬头看向那个方向。

巨大的眼球悬浮在宝座上，一条条粗壮血管插在下方五个尸傀儡大脑。

“该死——是谁，是谁切断我的感知？”

眼球前方一片朦胧。

五蕴魔光幻化万千魔镜，已将其视野完全封死。

“去，想办法联络你在雷州的几位师叔，务必将那二人给我抓回来。”

眼球爆发愤怒的魔意，瞬间将一道消息传递给禁地外的弟子。

弟子不敢怠慢，连忙前去无间界联络。

……

“行了，我暂时帮你们屏蔽追踪。你们速速回来吧。”

魔焰中浮现周天野无奈的神情。

让你检查皮魔身上的追踪烙印，结果你还是把事情往我身上甩。

目光看向皮魔背后的剑轮，稍微停顿些许，随后周天野又道：“你们此行击杀尸魔修士，记得把他们炼成‘尸魔丹’，对你日后修行有帮助。”

嘭。

火焰熄灭，周天野掐断联络。

“嘿——听到了吗？这家伙要指点你修行呢。记得，回头向他讨要‘九身尸魔法’。”

“九身……尸魔？那是什么？”

二人扫去痕迹后继续赶路。

“那是他曾经领悟的一篇死魔秘法。以尸魔之身，挖出大脑化作脑魔，分离双目成为眼魔，抽取骨骼、血液、肉块制作骨魔、血魔、腐肉魔。再用筋与皮制作抽筋、画皮二魔。加上自身的尸魔体，便是魔身八相了。”

“那第九个呢？病魔还是煞魔？”

“病魔是第九类，但想要完成‘九身尸魔法’，却需要凑齐十种死魔。”

一个人尝试十种魔相，便可修成尸神之体。

“这法门虽是周天野自悟。但尸魔道才杰辈出，他不是唯一一个悟出这个秘法的人。十相合一，便是尸神。尸魔大君使用类似手法，为自己培养尸神傀儡。”

十种死魔归一的秘仪，在尸魔大君手中成就“尸神傀儡”。

而在周天野这里，分割尸骸再拼装的手段，正是“都天秘仪”的前身。

如今要把分开的十二个身体部件回归，只是曾经那一次的复刻而已。

皮魔琢磨一会儿，又问：“那如果再凑齐三魂？”

“不可能——周天野都失败了，旁人也不可能成功。他研究过‘阎魔天子法’，最终选择放弃。他说，一人演变三魂不切实际，除非……”

突然，宋明羲停下脚步，嘴里骂了一句。

“该死——竟然利用无间界的情报传递！”

在二人前方百里处，有一道魔意正快速向这边蔓延。

皮魔不久后，也察觉那股魔意的逼近。

“咦？这股魔意好混乱，仿佛——仿佛是无数念头汇聚而来？”

目光望去，满天虫云快速飞来。所过之处大地荒芜，一切树林化为乌有。

“是千虫楼。”

宋明羲果断掏出一面黑幡，卷起浩荡阴风带皮魔跑路。

“虫魔一脉？”

虫魔一系来历古早，可追溯七千年前。而“千虫楼”这个魔道门派的创立却很晚。弥罗魔帝陨后，其座下有一位长老携南北两大魔教的典籍，自创《千虫神变经》。

“千虫楼传承三代，那老不死与各道太上长老同辈的人物，人脉广的很。只是三百年前得罪某位高人，被神雷轰杀三天三夜而亡。他死后，七亲传有六人离去，唯有一人留守千虫楼——我记得那人与鄂基兵是好友。是了，定是鄂基兵被周天野阻拦后，请朋友前来相助。等等，我记得鄂基兵的朋友……”

宋明羲脑中过了一遍鄂基兵的人际关系，额头开始冒汗。

难怪，难怪尸魔道让鄂基兵负责抓人。

鄂基兵的朋友多在这片地域。不妙，就算躲过虫魔，未来还有其他麻烦。

阴风停下，皮魔眼见后面的虫云遮天盖地涌来，急忙道。

“我们现在如何？回毒泉洞那里？借助毒泉可否一搏？”

宋明羲默默摇头。

那座荒庙隐藏一些东西，不方便让皮魔看到。

还是……还是让那家伙来吧！

本体、第一化身来不了，那就来一具临时化身！

宋明羲左右张望后，迅速向下方一座山谷飞去。

“来这里，我记得这里是一座古仙府据点。我们暂时避一避。”

幸亏老子通晓人间三十三州的四千二百三十一座古遗址方位。只要我愿意，随处都是生路。

这——就是情报带来的自信！

……

闯入山谷后，宋明羲一边让皮魔守卫，一边着手准备真正的“夜摩神降阵”。

火焰燃烧，他不断往火焰里面扔玉珠、丹药，以壮大火势。

只要让周天野凝聚一尊临时化身过来，把虫魔栗志明解决掉即可。

栗志明到底不是其师，只是一尊魔灵级的大宗师罢了。

……

“就是这里了。”

周天野的无空化身和风南霄站在一座大山脚下。

他端详从正清殿搞来的魔寨分布图，指着主峰左侧的夹缝。

“那里，那里有一个隐藏山洞。咱们的目标就在这儿。等清理完这里，十二个魔寨就全数解决。”

“这次让我来吧。”风南霄主动上前，扛起大枪入山。

无空站在山下静候。

突然身子一震，体内魔气差点溢出。

“那厮够烦人的，明知道我不能同时操控多具化身，还要催促我过去——他的实力怕什么？大不了出手后洗去皮魔记忆，何必非要折腾我？”

无空化身这边也有正经事，周天野思量之后，暂时让弥天阁内的幻魔化身闭关冥想，魔意神识回归帝魂后，重新剥离出去。

龙德荒庙，漆黑漩涡在地面升起，随后金色血爵飞出，缓缓向地面浇灌。

很快，血泽中出现一具鲜活的肉体。

而九阴棺也随之从漩涡出现，被这具临时化身拿在手中。

“傻小子把剑轮取走，真不怕毒泉再度爆发？也罢，我就做做好事吧。”

《阴冥九死经》运转，法力境界一步步提升，然后其隐匿行踪，瞒过天上那些巫魔，向毒泉而去。

刚走到毒泉这边，却见空中飘来一朵乌云挡住日光。

遮天蔽日的千丈魔相现身，把骷髅船直接吞下。

“哦？展扬来得好快。”

展扬出手，周天野不再隐藏，直奔毒泉深处将九阴棺扔进去。

阿奢比尸块感应毒水、毒煞，迅速吞噬转化为尸魔法力。而周天野的临时肉身钻入九阴棺，再度开始演化尸魔法相。

在阿奢比肉块转化增殖时，这具临时肉体的双目脱离，化作两只悬浮飞行的眼魔。随后是血、肉、筋、皮一点点魔化。紧接着是骨骼自动从皮囊爬出，并小心翼翼将大脑所化的脑魔托起。

八相之后，又有死气缠绕全身，形成冥煞魔。

此类死魔在十三类死魔中最为奇特，并非实质身躯血肉所化，也并非魂魄灵性的承载，而是由尸气、死气凝聚而成的死魔。最纯粹，也是粘合尸、魂，成就阎魔天子的最终关键。类比“都天秘仪”中的影子。

“可惜，我体内没有病种，无法催生病魔。”

病魔，在东南西北四大魔教各有涉猎，且各自认知的“病魔”大不相同。西方魔教认知的“病魔”，是人体病变畸生所化的一类魔头。

眼下的临时肉身过于健康，因此并没有诞生病魔。

不过——

两只眼魔看向棺材另一边的肉块。

通过吞噬毒泉邪气，阿奢比肉块有所壮大，并警惕周天野的存在。

“以此物为‘病魔’，正好合用。”

突然，皮囊化作的皮魔迅速张开，将对面的“阿奢比尸块”吞噬。随后抽筋魔、腐肉魔等死魔纷纷钻入皮囊，重新构成一具尸身。

一尊崭新的尸魔，却又不是普通的僵尸。

十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皮囊中交融，最终化作一具未完成的“尸神”。

咣当——

半日后，棺门打开，妖异青年缓慢走出。

望着池水，男子轻喃：“尸神——还真有些怀念。”

好些年，自己没有用过“尸神”的形象了。

看向脚下的泉池，毒煞之气已彻底被九阴棺吸收，只留下干干净净的灵泉。

起身跨出水池，他走到山洞门口，抬头看向空中。

骷髅船上的战斗也已结束。

飞上船头，他露出灿烂笑容对展扬打招呼。

“朋友，许久不见。”

展扬身子一抖，果断后退。

“你——你这家伙怎么又修炼这种邪门功法了？”

天王山内，众人把周天野视作怪物。不仅因为他强，更因为他变态。

十大魔道的功法轮流玩，且玩得比所有人都好。

当然，他们并不清楚这是一个五百年老魔二度进山装嫩瓜。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一个在短短几年时间超越他们的魔道无上妖孽。

“后退什么？我特意为你展示‘阎魔天子’的修行法。只要你能完成‘三魂合一’，再与一个‘尸神’融合……”

“然后我就走火入魔了。”

展扬不屑一顾。

在天王山，这厮就劝诱自己尝试“三魂合一”。

可结果呢？

自己被迫转化为“厉魂魔”，再也无法回到天魂阴池。

厉魂魔。

是生魂魔、游魂魔、回魂魔的变异。

在魔道，许多魔修都会豢养厉魂魔当打手。但在天魂阴池，厉魂魔只被视作奴役对象，而不可能是魂魔道的亲传弟子。

凶厉之气蒙蔽神智，只能成为他人玩物，如何还能当做帝子？

如果展扬的情况暴露出去，第一个清理门户的就是天魂阴池。

“哎，我这是在帮你。想要完成阎魔天子的修行，必须由生魂转入幽魂，再从幽魂进行回魂之仪……”

“你说的天花乱坠，自己弄了吗？”

露出一个微笑，周天野不再说话。

这只是他研究尸魔道法的推测，对阎魔天子体系的一个猜想。

他本人……告辞！我是天魔！

天魔才是根本，尸魔只是当年他对自己肉身的一种利用。

后来折腾差不多，利用《阴冥九死经》洗去一切痕迹，化作干干净净的凡人重新跑去天王山。

完美的行动。

完美的遮掩。

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堂而皇之在诸位大君注视下进入天王山，将魔帝传承拿到手。

目光看向地上几具尸体，周天野：“问到什么消息了？”

“他们也不知道太多。只知道他们在等候雷州虫魔一系出手。而且，他们似乎在盯着什么人？好像是为了印证一个预言？”

“预言？”

周天野敏感起来。

展扬也有些许慎重。

“乌魔道和魂魔道一样，都是南方魔教出身。所以，你懂得——”

南方魔教最擅长的，就是占卜预言。

这是周天野都不能大意的东西。

“知道预言内容吗？”

展扬摇头。

“……”

又是一阵沉默。

展扬默默等候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忍住。

“我帮你做了这事，我那边呢？我的肉身。”

“已经让人去拿，放心，很快了，再等等。”

……

天魂阴池。

凄厉的鬼嚎响彻天际。

一道身影狂奔逃出，并快速联络周天野，咆哮道：

“妖孽，你有病啊！展扬根本不在这里，还有——你居然让我偷展扬的身体？他人呢？他怎么自己不来？该死的，你们俩故意坑我吧！”

“没拿到？”蒙境内的帝魂一如既往的冷静。

“呸！根本没有！展扬肉身根本不在天魂阴池，而是在雷州的一处秘密据点里。”

雷州？

帝魂震动。

骷髅船上的尸神化身，默默看向眼前男子。

男子急切上前，问道：“如何，拿到了？”

“不，南宫说，你的肉身不在阴池。”

“不可能。”男子不假思索，“我们魂魔一脉多是生魂魔。为了维系生魂状态，我们的肉身必须封沉在阴池保养。”

“他说，雷州也有一座阴池。”

“雷州？”

低头看向船头的乌魔尸体，展扬神情阴沉。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联想乌魔道这边的行动，他感觉到这背后的问题。

而且……南宫景丰能这么快打探出来，也过于轻松了。

周天野自然也发现了。

他预想中，南宫景丰不应该这么快，还应该需要一段时间。

而只要牵扯南方魔教，尤其是乌魔道。肯定会牵扯一些悬乎的东西。

命运，预言……

这些恼人玩意，又在瞎折腾吗？

“要一起去看看吗？作为隐匿在诸位大君视野外的‘人’。就算南魔两脉有些勾搭，我应该也能帮你。”

展扬默默点头。

既然得知自己的身体不在天魂阴池，那自己当然要快点把身体拿回来。

“对了，叫上南宫——他办事这么废物，必须真正帮我把身体拿回来才行。”

“这是自然，否则我的报酬不也白给了？”

在拉南宫当苦力这一点上，二人态度一致。

若非时间来不及，周天野还打算把刘奕香拉来。

小团体们见一面，然后开个小会，一起拉入太岁宫打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