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缸?
厨子立刻上前来,告诉了木头水缸的位置,距离出口约八丈远。
正在众人踌躇不定之时,浓烟之中,一个人影出现了。
是张择端。
他几乎是连跑带爬着出来的,逃出了火场之后,径直栽倒在了地上。
许久,他才翻过身来。
“张大哥,你怎么样了?”李真金连忙检查张择端身上有没有伤口。
张择端光着脚,脚上已经踩满了乌黑,他的脸上戴着一个白色的面罩,用水打湿了,散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味道,有点臭。
李真金不禁皱起了眉头,捂住了鼻子。
所幸这一番检查下来,张择端并没有受伤,只是一直在喘气,浑身虚弱无力。
半天,李真金才听到张择端小声说:“面罩,摘下来……”
李真金赶紧摘下面罩,这才发现,面罩竟然是臭袜,怪不得一股奇怪的味道。
摘下袜子,张择端这才喘过气来。
缓了一会,他又笑了起来,说:“臭死我了。不过这臭袜,救了我一命。”
看到这里,打火队众人都明白了。
张择端是担心小勺子被烟气呛伤,所以半路停下,把面罩让给了小勺子,让他先逃出来。
之后他脱下鞋子,用足袋沾了水,临时当作面罩来用,所幸性命无虞。
不过,喉管子还是像被烫伤了一般,火辣辣疼,此时连笑都笑不出声音来。
至于小勺子,他几乎没有被烟气伤到。
张择端办成了一件在别人眼里看似无法做到的事情。
他在浓烟里待了那么久,没有重伤,而且成功地把人救了出来。
可是众所周知,所有的训练成绩中,张择端是最差的。
这让大家不得不承认,张择端制作的面罩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在人员全部被救出疏散之后,打火队开始全力灭火,很快压住了火势。
回到打火大院之后,木楞拿着张择端自制的面罩回到房内。
一整天,他没有踏出房门半步。
木楞钻研了个透彻,其实张择端的面罩原理很简单,就是用木炭阻挡烟尘。木炭透气,就像蜂窝一样拥有无数的小孔,这些小孔会把烟尘阻挡在口鼻之外。
到了晚上,木楞召集所有的人开了个会,要求从今天以后,全队人都改用内充木炭的面罩。
张择端听了十分得意,鼻孔朝天,长袖一挥,倒在床上睡了个通透。
冯员外是制作的行家里手,这款面罩交到了他的手里,一天的功夫,就做出了几十副面罩。
第二天,当他把这些面罩交到木楞手里的时候,他一脸憔悴,略显浑浊的左眼里隐隐有了血丝。
他们三目相对,木楞感动得无言以对:“老哥哥,你的年纪不小了,犯不着拿命干活了。”
“早一天是一天,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起火呢?”
冯员外摆摆手,独眼里全是笑意。
这种木炭面罩从此成为了土行孙打火队的常规配置,张择端这次的确是立下了大功。
大师兄张小凤也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不过第二天训练的时候,张小凤依然是一张臭脸,丝毫没有放松。
张择端闭气训练时,总是慢别人半拍。
次数不达标,张小凤依然不准许他歇息。
“为什么?我们不是已经换了新的面罩嘛,让我歇会。”
“面罩能够帮你,但是不能救你。事实上,在火神面前,只有你才能救你。你的身体才是最终和火神赌命的筹码。想歇会也可以,什么时候达标了,什么时候吃饭。”
“我从来不和人打赌,除非我确定能赢。”张择端喘着粗气笑了。
之后他又一头扎进了水缸里。
张择端是在三天后才终于通过了全部训练。
同样,他在正式进入打火队之前,也要完成打火队的入队仪式。
火神墙上,熊熊烈火。
后院里同样聚满了整队的人。
张择端心惊肉跳,要从这墙上翻过去?这还不如杀了他。
他此时已经换上了短衫,方便跳跃。
李真金看出张择端的犹豫,凑在他耳边说:“张大哥,其实也简单,一咬牙一闭眼,翻过去了就行了。”
“好,简单,我可以。”张择端说。
“你等着下蛋呢,像个老母鸡似的转来转去,到底翻不翻,都等着呢?”章二虎说。
汪子路也笑道:“你不会也要吓尿了吧,要是能尿得比墙高,也算是你本事,正好给火神大官人降降温。”
汪子路受伤之后,经过妹妹的悉心照顾,如今好了很多。病好之后,他的嘴又开始闲不住了,见缝插针地招惹讥讽别人。
张择端大吼一声,向火神墙冲了过去,不过还没有靠近,又被这火舌吓了回来。
“你等着家破人亡啊?”
汪子路又说。
此时张择端冷静了一下,他看到院子里有一根竹竿,约莫一丈有余。
当下他撑住那根竿子,用力压下去。
待到竹竿反弹,张择端顺势跃了起来。
这一跳,因为有了竹竿的助力,足足跳起了一丈高,可是张择端没有把握好方向,正好落在了火堆里。
狼狈之中,他连忙爬了起来。
这时前院好像有动静传来,远处,一个人悄悄地往这边望过来。
那个人影,张择端再熟悉不过了。
是冷花娘。
原来冷花娘派徒弟来这里打探了行踪之后,得知张择端果真是在打火队。
因此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偷偷来这里观察,她已经待了许久了。
冷花娘看到张择端发现了她,赶紧和徒弟离开了。
张择端的脸立刻臊得通红,他刚才狼狈的怂样子,大概冷花娘都看到了,他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或是哪怕一头撞死在火神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