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真金的身手很快,上前接住了孩子。
其重量像一包沙袋,重重地砸在真金身上,他继而摔倒在地。
真金感到浑身的骨头都快散了,还好孩子从真金的怀里爬了出来,并没有什么大碍。
“怎么了哥儿,你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做什么?”
孩子委屈巴巴地说:“我去救美翎。”
“美翎?”
真金连忙慌里慌张四处打望,什么也没有发现。
“是小斑鸠。”孩子又说。
真金这才看到,树上高处有一只受伤的小斑鸠。现在天色暗了下来,不太容易发现。
不过真金仔细观察也可以看到,斑鸠的身上流出了鲜血,翅膀断了,几乎不可动弹。
这也就罢了,此时一只狸花猫儿爬上了树,正在向小斑鸠逼近。
方才孩子就是看到了猫儿上去了,这才上树去救,把猫儿驱赶了下来。
“别上去!”孩子朝着狸花猫扔了个石子,狸花猫也不敢再动了。
真金想要爬上去把斑鸠救下,可是爬到半路,细树枝便开始摇摇晃晃。
小斑鸠困在一个细树枝的顶端,这根树枝连孩子的重量都支撑不住,更别说他了。
“你们春景坊的打火队在哪里?”真金又问孩子。
基本上,各坊都会有各自的民间打火队。平日里没有火情的时候,打火队也会帮助坊内民众抓蛇捕风,因为打火队的人往往都身手不错。
谁家的猫儿狗儿丢了,有时候也会找打火队,因为打火队对这个坊的地形往往是最熟悉的。
所以,真金的第一个念头是叫来春景坊的打火队同仁,把斑鸠救下来。
可是孩子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当下真金只好叮嘱孩子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帮手,去去就回。”
李真金接着来到了打火大院,叫来了王二竿和环饼。
王二竿跳得高,本想说是不是可以跳起来救下斑鸠。
可无奈王二竿试了多次,树枝实在太高,一直没能够到。当下,真金又让王二竿踩在环饼的背上起跳,仍然碰不着小斑鸠丝毫。
孩子的眼睛湿润了,又说:“或许这就是美翎的命数了吧。”
正在众人犹豫之际,这时一根粗绳飞了过来,绳结继而拴在了粗枝之上。
“让开。”浑厚的男声传来,好似雷震虎鸣。
真金回头看去,原来是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手脚粗壮,脸上留着络腮胡子,目光之中,镇定自若。
要是他和环饼站在一起,倒是有的一比。
不过他身上筋肉毕现,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孩子见了那汉子,立刻面露欣喜,说:“包三叔,你怎么来了?”
汉子立刻笑得露出了白牙,亲昵地捏了捏孩子的脸蛋说:“还不是来寻你了,哪里有像你这样的小哥儿,动不动跑没影了,省得回头还不是让你阿娘担心。”
孩子有些不好意思,指了指树上的小斑鸠说:“包三叔,这下就靠你了。”
这个汉子名叫包三将,是个相扑手。
包三将当下拍了拍胸脯说:“看我的吧。”
话音刚落,包三将拉开架势,将粗绳背在肩上拉过去。
他竟然是想把柳树拉弯?
真金等人纷纷愣住了,吃惊地看着,还以为这汉子是在哄孩子开心。
但没想到,随着汉子一声怒吼,脚步往前迈去,身后的柳树真的开始弯了下来。
柳树最是有韧劲,此时正跟那粗绳较劲。
包三将不慌不忙,稳住下盘,一步一个脚印往前拉去。
柳树弯了下来,弯成了一人多高。
当下包三将立刻回转过身来,又说:“还愣着做什么?个子最高的兄弟,靠你了。”
王二竿这才回过神来,当下跃了起来,这下准确地抓住了小斑鸠,递到了孩子的手里。
这时又见包三将慢慢松开绳子,一步步走了回来。
柳树还不算太粗,如此又恢复了原状。
三下五除二,包三将又收起绳子缠在了身上,十分利落。
孩子终于拿到了小斑鸠,喜极而泣,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身上。
“谢谢各位兄弟了。”包三将对着真金等人行了个礼,转身就要带着孩子离开。
孩子也说:“谢谢几位大哥哥。”
真金这时又叫住了包三将,又说:“敢问这位好汉,尊姓大名,如要再见,哪里去寻你。”
“都叫我包三郎,我在和天楼做相扑手。”包三将又说。
看着等那汉子远去,李真金的心里又开始发痒了。
好一个汉子,力大无穷。
恐怕他一个人就可以用火钩拉倒一座房屋,万一火势无法扑灭,在拥挤的汴梁,这是防止火灾蔓延最有效办法之一。
张择端闻讯赶来,一下子就猜到了真金的想法。
“怎么,又想拉着人入伙了?”张择端说。
“有什么好办法吗?”真金又说。
张择端想了一会,又说:“不清楚对方底细,哪里来的办法?要不这样吧,今天我来做东,咱们和天楼好好大吃一顿。”
和天楼,可是顶繁华的酒楼。
王二竿早先在蹴鞠队,多少见过世面,早就知道和天楼的名头。
听见这三个字,王二竿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环饼不知道和天楼是什么地方,又问:“怎么了吗?”
“你知道吗?和天楼有整个汴梁最好吃的烤猪。”王二竿说。
环饼好像有些失望,又说:“能有多好吃,有环饼好吃?”
“没见过世面。”王二竿叹了口气说。
不过,张择端让王二竿失望了,他才没有钱吃什么烤猪,花光了兜里的钱,要了三盘猪杂碎。
王二竿大失所望,直勾勾地盯着隔壁烤猪,双眼放光。
不过一会,他们果然看到了包三将,这里即将要开始一场相扑表演。
更令人惊讶的是,包三将的对手竟是一位娘子。
看上去竟猜不出多大年纪,风姿绰约。
张择端吃了一块猪肠,喃喃自语道:“这不会就是鼎鼎大名的苒六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