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官府并没有留给打火队太长的时间训练。
很快就到了比拼的那一天,汴梁城里真是难得的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龙津桥都堵死了,和善坊打火队的人在路上堵了半个时辰,直到比赛开始前一刻钟才到达现场。
上一次这么热闹的时候,还是元宵灯会。
除此之外,今年还没有活动能够吸引那么多的人流。
不是因为有全城瞩目的明星,不是因为有达官显贵的鼓动,他们想来看这场比赛,是因为这与他们每个人息息相关。
比赛的场地本来定在了城西的废弃校场,这里本来并不大,但官府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观看,一时间,此处水泄不通。
张小凤早早带队赶来了,各民间打火队分别系着不一样的腰带,明义坊打火队的是红色,像火一样,熊熊燃烧。
官家入座之后,唐仁授宣布了指令,比赛正式开始。
远处的高台之上,左侧坐着太子赵桓,右侧坐着枢密使唐仁授,除此之外,还有一众朝中大臣,尚书左丞蔡京也已经到场。
表面平静,背地里暗流涌动。
太子赵桓等这一天,等了许久。在比赛前,赵桓又找人向真金等人递了话,太子詹事李部童带来一个盒子,盒子里面全是白银。
队里用这笔钱打造了新的装备,并且另外订做了比赛用的衣衫,换上那一抹红腰带的队服,整队的气势仿佛都不一样了。
比赛前的那天晚上,木楞带人买了一只羊回来,一半熬汤,一半架在火上烤。
整个大院里,热气腾腾,香味四散。
烤肉香,打火队的汉子们大快朵颐。汤肉软烂,打火队的老人们纵使牙口不行了,依然可以一饱口福。
这顿饭吃饱了,第二天,他们站在了属于他们的战场。
打火人的命,总是要打火人自己去争取,去改变。
“你们想不想认命!”张小凤在赛场上对着全队人喊道。
“不认!不认!”全队人一起喊出响亮的声音。
这声音掀起波浪,鼓动起了其他打火队的人。各打火队纷纷开始喊出他们的口号,校场里回荡着震耳欲聋的喊叫声。
他们在为各自的命运,呐喊。
官家刚刚入场,便被这此起彼伏的喊声吓了一跳。
枢密使唐仁授见状,哪里肯在气势上先输了,于是给手下使了个眼色。
不过一会,来自各处的兵士同样喊起了口号。
“匡扶社稷,安定民生!”
全场的士兵更是喊出了滔天的声音,余波未散,士兵们又齐声迈步,站好队形,校场的地面都为之一震。
声势宏大,打火队的人明显在气势上挨了一头。
汪子路这时又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半壶水才叮当响,咱们不要被吓到,等待会老子咬上他们一口,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张小凤又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不过汪子路说得对,我们赛场上见真章。”
在唐仁授象征性地主持开场之后,比赛正式开始了。
第一轮,真金小队抽中了城南左厢的厢兵代表,领队的正是左厢巡检柯正龙。
柯正龙和明义坊打火队是老相识了,明义坊归属于城南左厢。
平日里明义坊出现火情,往往是城南左厢的厢兵来负责处理,因为距离较近,他们往往能率先赶到。
可实际上,大多时候火情并不严重,等柯正龙带人赶来现场,此时明义坊打火队已经率先阻止了火势的蔓延。
柯正龙乐得其成,接过剩下的摊子收拾残局。
木楞和柯正龙合作多年,往往是木楞率先冲在前面,因此明义坊大多时候并没有发生太大的火灾事故,多年来明义坊因为起火伤亡的百姓一直是最少的,不过这些保一方平安的美名却落在了柯正龙的头上。
据说,当年柯正龙有次被困在了火场,他一时害怕跳进了水缸里,因为身材肥胖,后来是生生卡在了水缸里。
当时是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后来还是木楞带人砸烂了水缸,才带人把他抬了出来,他早就吓晕过去了。
木楞和柯正龙相处多年,一直十分小心。因为他知道柯正龙是喂不熟的官,永远不会跟他们贴心。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
柯正龙在这偌大的汴梁城里,虽然仅仅是一个区区的九品小官。
可在各坊民众以及打火队的眼里,确实正儿八经的顶头上司,谁要是惹了他不开心,隔三岔五来找茬,怎么受得了?
柯正龙平日里习惯了让手下们捧着敬着,这几年来倒是越发胖了。他摇晃着身子走到队前,好似一个圆球。
如今是在赛场上,可没有人惯着他了。
张小凤向柯正龙行了个礼,没想到柯正龙一把拉住了他,环顾四周,又对张小凤说:“木楞跟你们吩咐过了吧?”
张小凤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柯巡检,我们都是木头带出来的,木头的吩咐,我们一定会照办的。”
“今天就靠你了。”柯正龙笑起来,双眼眯成一道缝,之后大摇大摆地回到队里。
真金在一旁听到了这番对话,不禁有些惊讶,他又注意到今天木楞没有来到现场,心里一慌。
照办?照办什么?难道木头暗地里答应了柯正龙什么条件?
“什么照办?难道你是要帮着柯正龙作弊吗?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事关我们的脸面。我们的饭碗。”真金问张小凤。
张小凤面无表情,说道:“待会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