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邺城。
袁绍的议事大厅中,天子刘协端坐在那里,在他的身边只有一步之隔的位置,平起平坐的袁绍正满面春风地笑着。
与袁绍的得意不一样,只有他自己知晓,内心是何等的苦楚与无奈。
费了千辛万苦才从曹操那边跑了出来,以为能寻得一丝自由,收获些许尊重。
然而,现实却如同一记沉重的耳光,打得他晕头转向。
才逃出狼窝,又入了虎穴!
袁绍,这个所谓的四世三公之后,其举止之过分,远超刘协的想象。
曹操虽也将他当做棋子,可至少在众人面前,还会行礼参拜,维持着表面上的恭敬。
而袁绍呢?
从刘协踏入这邺城的那一刻起,袁绍便从未正眼瞧过他,仿佛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摆设,一个纯粹的傀儡。
刘协坐在那里,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他的心中燃烧着不甘的怒火,他是天子,是大汉的正统,为何却要遭受如此屈辱?
他看着袁绍在那里高谈阔论,对他视若无睹,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苍天啊!朕,到底做错了什么?!”刘协在心中怒吼。
他终究能做的,也只能是自怨自艾了。
袁绍似乎是感受到了一点点天子的不满,目露凶光的瞥了一眼刘协,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
他微微扬起下巴,用一种极为傲慢的语气说道:“陛下?我这邺城比那许县强不少吧!”
见袁绍询问自己,刘协赶紧收起自己的情绪,笑脸相迎。
“那是自然,爱卿的邺城比那许县强百倍!”
袁绍微微眯起眼睛,紧紧盯着刘协,继续追问道:“陛下,你且说说,我的兵马比那曹操多几何?我的地盘又广几许?”
刘协心中一颤,迫于无奈,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连忙应道:“爱卿,您的兵马如云,浩浩荡荡,那曹操之兵与之相比,犹如萤虫之于皓月。”
“至于地盘,爱卿雄踞冀州、青州、幽州、并州之地,广袤无垠,那曹操所占之地,不过尔尔。”
“袁公之威,天下无人能及。”
刘协这半辈子经历了太多的权臣,先是董卓,然后王允,再是李傕和郭汜,然后就是曹操。
面对这些权臣,他哪里还有什么当皇帝的尊严,为了活命,他早就将委曲求全运用到了极致。
这是一种无奈,也是必然。
如果他不这么做,早就死了十回八回了。
此时,袁绍麾下的郭图率先站出来,满脸谄媚地说道:“主公,您乃天选之人,四世三公之名威震天下。”
“那曹操不过是一奸佞之徒,如何能与主公您相比?您的兵马雄壮,地盘广阔,实乃天下霸主之相。”
逢纪也紧跟着附和道:“主公,郭大人所言极是。您雄才大略,有王者之风。
“曹操那等鼠辈,迟早会被主公您踩在脚下。”
陈琳则上前一步,拱手道:“主公,您的威名如日中天,天下之人无不敬仰。”
“您的文韬武略,远胜曹操。如今有天子在此,更是如虎添翼,定能成就千秋霸业。”
袁绍听着刘协和众文武的夸赞,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陛下所言极是。那曹操不过是一鼠辈,我定当早日将其剿灭,成就不世霸业。”
“陛下,你且在这邺城好好看着,看我如何将曹操踩在脚下。”
就在众人举杯庆祝的时候,门口忽然跑进来一名传令官,只见他单膝跪在地上,拱手道:“报主公,曹操那边发过来诏书,说我们这边的天子是假的!”
袁绍闻言,脸色骤变,怒气冲冲地命令道:“呈上来!”
传令官迅速将曹操送来的诏书呈递给袁绍。
袁绍展开诏书,目光扫过一行行文字,眉头紧锁,脸色愈发阴沉。
诏书上赫然写着:“大将军袁绍接诏,逃到你那边的天子是假扮的,而真正的天子,依然在许都,受朝廷保护,速速将假冒天子的人押送许都处置,大将军莫要执迷不悟,铸成大错!”
袁绍读完,将诏书重重地摔在桌上,对着刘协怒骂道:“我就说你怎么可能逃出许都的,原来是假的!”
“来人呀,给我把这个假天子拖出去斩了!”
刘协见状,心中一凛,急忙站起身来,高声喊道:“慢着!袁爱卿,我是真的天子,有玉玺为证!”
袁绍闻言,冷笑着指着诏书上的玉玺印章说道:“你还敢骗我?连玉玺都是假的!”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许攸站了起来,沉声道:“主公,请息怒。此事未必如曹操所说,这可能是曹操的反间计,故意放出这样的消息,意图离间我们与天子的关系。”
绍眉头紧锁,目光在刘协和许攸之间来回扫视,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
许攸继续说道:“主公,曹操此举意在动摇我们的军心,让我们内部产生猜忌。”
“如果我们现在就杀了天子,就正好上了那曹操的当了。”
“到那时候,他手上哪怕是假天子,别人也会误以为真。”
袁绍听后,微微点头,但依旧满脸狐疑:“可是这诏书上的玉玺印鉴分明是真的,曹操怎么会伪造出如此逼真的玉玺印鉴?”
许攸继续分析道:“主公,曹操善于权谋,他完全可以利用一些手段来制造出看似真实的玉玺印鉴。”
“再说,即便这印鉴是真的,也不能证明天子是假的。”
“毕竟,玉玺是可以被偷盗或者伪造的,而天子的身份却是无法轻易改变的。”
这时,沮授也站出来附和道:“许大人言之有理。主公,我们不能因为一份诏书就轻易怀疑天子的身份。更不能轻易将天子杀了。”
田丰也点头赞同:“主公,若我们真的将天子斩杀,那将会成为天下的笑柄,更会让诸侯们看到我们的残暴和愚蠢。”
“不如先派人核实情况,再做定夺。”
袁绍听后,眉头舒展了一些,但仍然心存疑虑。
他看向刘协,冷冷说道:“刘协!你最好是真的,否则,就算你是真的天子,我也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