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张口直呼小黄毛,让何文惠有些懵的同时,心里生出了一丝警惕,她知道自己在叶晨这里印象分极低,每次都被这个男人跟烧火棍似的撅的“咔吧咔吧”的。她严重怀疑这次自己两个弟弟被人收拾,是叶晨的指使,直到观察到小黄毛的表情,这才打消了疑虑。齅
因为作为一个绿茶,她对于表情和人的心理状态实在是太有研究了,小黄毛对于叶晨明显是非常的畏惧,他脸上的错愕表情绝对不是演出来的,他根本没想到叶晨会出现在这个场合,这点是做不了假的。
何文惠没再理会叶晨和小黄毛,忙着去查看老三何文涛的伤势,顺带着安慰哭哭啼啼何文达。叶晨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盯着何文惠,看她没再注意这边,赶忙凑近小黄毛,低声说道:
“赶快带着你手下的这几头烂蒜撒丫子,这个娘们儿来之前报警了,公安马上就到!”
小黄毛顿时一惊,连感谢叶晨都没顾得上,回身朝着倒在地上的自行车跑去,扶起自行车,拽着惊慌失措的女友上了车,正要逃跑的时候,就见“呼啦啦”的来了一群公安,把他们几个给前后包圆儿了。
“都给我下车,原地蹲下!!!”带队的公安厉声怒喝道。
公安的威慑力对于小黄毛这群人无疑是巨大的,小黄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别的不提,今天自己犯下的事儿,被打个流氓罪那是妥妥的,更别提把别人的狗给摔死了,不管赔不赔钱,自己恐怕都要被送去劳改了。
小黄毛身边的狐朋狗友,表现的更加不堪,他们乖乖的从自行车上下来,在地上蹲成了一排。这时带队的公安走到何文惠的面前问道:齅
“就是你找人报的警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何文惠站起身来,对着公安说道:
“同志,我叫何文惠,是服装厂的一名工人,我两个弟弟和邻居家的小孩,牵着自家养的小狗在这里玩耍,结果这群人不由分说的向我弟弟索要我家的小狗,我弟弟不给进行反抗,他们不但把人给打了,还把狗给摔死了!”
带队的公安一看事实清楚,两个小孩儿身上的伤肉眼可见,语气也稍微温柔了一些,开口说道:
“你们还得跟着我去派出所做个笔录,放心,我们不会放过这群小流氓的!”
何文惠点了点头,这时就见叶晨对着公安问道:
“同志,我是何文惠找过来帮忙的,我就没必要去了吧?我单位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呢。”齅
带队的公安看向叶晨,然后问道:
“你是?”
叶晨笑了笑,然后对闻讯赶来的公安说道:
“我是国营二食堂的厨师,我叫刘洪昌,我正上班呢,何文惠跑到我们单位找我,说她弟弟被人打了,我就跟过来看看。”
带队的公安将目光看向了何文惠,何文惠点了点头,于是公安示意叶晨可以离开了……
叶晨回到食堂的时候,六子已经早就回来了,他把叶晨拉到了一边,开口说道:
“哥,我按照你的吩咐,把派出所的民警带到了钢铁厂后身,跟他们说我怕被这群小混混打击报复,就提前走了。”齅
叶晨笑着拍了拍六子的肩膀,然后对他说道:
“这就对了,何文惠跟咱们的关系本身就没有那么近,咱们给人帮忙,已经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和善良了,没必要把自己给搭进去。那都是些什么人?都是群街面儿上厮混的地赖子,哪有一个好人?让他们记恨住了还有咱们的好果子吃?真要是让他们找上了家门,嚯嚯咱们家里人,就太不值了,你说呢?”
六子嘿嘿笑了笑,对着叶晨说道:
“哥,我妈说了,让我听你的准没错。”
叶晨让六子去报案的时候,特意小声叮嘱六子,让他务必不能在那些人面前露面,为的就是给何文惠一家人扎针。因为他实在是太清楚大黄毛一家人的尿性了,这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让他知道自己弟弟身陷囹圄的始作俑者是何文惠一家,他是绝对不会让她们一家人消停的。
当初原世界里,刘洪昌帮着小舅子何文涛出头,结果导致自家老大刘运昌,被大黄毛带人给堵在家门口蒙上被子一通胖揍,叶晨才不会给自己招惹那麻烦呢,在他看来,何文惠一家人就是坨臭狗屎,能躲远点儿一定要躲远点儿,要不然准遭连累。
更何况能让她们何家一家倒霉,是叶晨所乐见其成的,毕竟这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鸟,让大黄毛这样的恶人归置一下他们,十分的有必要。最主要的是,叶晨想要看看作女何文远,跟大黄毛之间,还会不会迸射出什么火花来?一旦他们俩来了电,那也就离何文涛蹲笆篱子的日子不远了……齅
这个案子案情其实很简单,这些在街面上玩的,多少都还要点脸,虽说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当时小黄毛跟何文涛兄弟俩动手的时候,他们都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毕竟欺负小孩子这种事情说出去很羞耻,大家都还要脸呢。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还是被打成了流氓团伙,因为这些人的底子实在是太潮了,平日里好事一件没干过,小破事儿总是能找到他们,办案机关对于他们进行了从严从重的处理,这伙人第一时间被批捕,并塞进了看守所。
何文达则是因为当时只顾着抱着自己的那条死狗哭泣,并没挨多少打,所以被何文惠给送回了家;至于何文涛则是受伤,被派出所的民警第一时间送往了公安医院,治疗的同时顺便验伤。
因为何文惠在二食堂耽误的那么一小会儿,何文涛被小黄毛把鼻梁给打断了,肋骨踹折了两根,所以在经过验伤,被判定为轻伤。而犯罪嫌疑人小黄毛在这次事件里,又是主犯的角色,被定性为流氓头子,所以可以想见,等待他的将会是法律的严惩……
杨麦香自从跟着叶晨去过一次敦煌舞厅,就喜欢上了这份休闲活动,二人在学习之余,杨麦香就会缠着叶晨教她跳舞。为此甚至让爸妈给她买一台双卡录音机,麦香妈妈在打听过价格之后,气的差点没打折她的腿。
那时候大家的平均工资都在四十元左右,像杨麦香父母这样工龄长的技术工人,工资虽然比普通人高出一大截来,可是买台双卡录音机,对于他们两口子来说,仍然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因为当时一台双卡录音机的价格,差不多要七八百元了。
后来架不住杨麦香的撒娇,她哄着父母说是为了跟叶晨学习外语用的,她爸妈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最后才咬咬牙给她买了一台。齅
结果录音机买回来,到家还没等捂热乎,就被家里漏风的小棉袄,给搬到老刘家去了,她可不好意思在自己家里跟叶晨抱在一起嘣恰恰。杨麦香的这个举动,把她爸妈给气的吹胡子瞪眼,直说这个闺女算是白养了。
即便是这样,杨麦香每到礼拜天的时候,依旧会拉着叶晨跑去舞厅跳舞,跳舞这种事情是有瘾的,尤其是对当下的这群小青年来说,跳舞是他们追赶时髦最好的方式。由于杨麦香本身就很聪明,所以她跟叶晨学跳舞学的很快,叶晨也非常注意,在舞厅的时候,从不与其他姑娘跳舞。
叶晨一是不想让杨麦香的心里不舒服,还有就是当下这个年月,社会的风气还相对比较保守,他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而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毕竟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先例的。
当下这年月,有个跟刘小庆和唐果强齐名的电影演员,叫迟至强,火的那叫一个一塌糊涂,论起影响力丝毫不逊色于后世的那些个小鲜肉,而且演技扎实,他演的《小字辈》更是家喻户晓。
然而谁都不会想到,在两年后,他却因为赶时髦,跟一些青年男女跳贴面舞,而被邻居举报,再加上媒体的推波助澜,身陷囹圄,被判了四年有期徒刑。
叶晨和杨麦香是合法的两口子,两个人是领了证的,即便是有人追究也不怕,所以他才不会给自己找那个麻烦。好歹也在七八十年代溜达好几圈儿了,要是这也能把自己给陷进去,他就是纯牌的大傻叉了。
叶晨和杨麦香拿着舞票进场之后,在一旁等了一小会儿,直到大家都开始跳了,他们俩才下场。因为有一次他们俩跳舞的时候,组织者找到他们俩,对他们说道:齅
“舞曲开始了你俩先不要跳,等别人都跳开了你俩再跳,谢谢了。”
当时叶晨和杨麦香还有些不理解,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在杨麦香的刨根问底下,舞会的组织者解释道:
“舞曲开始了,你们俩一跳,别人就只能欣赏你俩舞姿了,也不好意思上去跳了,你俩不知道,也不怪你们,互相理解一下。”
大家利用平日的休息时间,来到这里跳舞,玩的就是个氛围,经过组织者这么一解释,叶晨和杨麦香不好坏了别人的兴致,所以他们俩即便是来了,也会在一旁的休息区,稍微等待一小会儿,等到场子热起来了,二人才会进到舞池里开始跳舞。
杨麦香听着熟悉的节奏,正依偎在叶晨身旁摇头晃脑的哼着曲调,突然有人在身后拍了拍叶晨的肩膀,叶晨回头一看,发现是熟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进去的小黄毛的大哥,大黄毛。大黄毛很客气的跟叶晨打着招呼:
“洪昌,打扰一下,方便出来聊聊吗?”
杨麦香的神色有些不悦,自己好不容易拉着自家老爷们儿出来玩一会儿,结果突然有个这么煞风景的人出现在眼前,她的大小姐脾气正要发作,就见叶晨轻拍了两下她洁白的双手,轻声说道:齅
“等我一会儿,我说会儿话就回来。”
叶晨发话了,杨麦香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叶晨笑了笑,随着大黄毛出了舞厅,来到了外面的走廊,这时就见大黄毛从兜里掏出盒大前门,递给了叶晨一根,帮他点着了火。叶晨珍惜了一口,然后问道:
“大黄毛,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大黄毛对着叶晨笑了笑,然后说道:
“我弟弟前阵子被送去劳改了,被判了七年,当时在看守所不允许接见,直到下了圈儿我才看到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据我弟弟说,当时你也在场,还是你提醒他赶紧跑,可惜没来得及,洪昌,方便告诉我,害我弟弟蹲笆篱子的人到底是谁吗?”
叶晨闻言笑了,他掸了掸手上的烟灰,然后对着大黄毛说道:
“大黄毛,好歹你也是街面儿上玩儿的,这件事你问谁都行,就是不该问我,我自问做的已经很到位了,两边都是我认识的人,我要是告诉你是谁,那我成什么人了?齅
当初之所以提醒你弟弟,是因为咱们多少还有着一面之缘,你弟弟没能跑了,说明他命里该着有此一劫,我好心帮你们,你不能陷我于不义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大黄毛沉吟了片刻后,突然笑了,他拍了拍叶晨的肩膀,然后说道:
“洪昌,你说得对,是我办事欠考虑了,你帮我的人情我永远记着,今后遇到事儿言语一声,我绝不推辞!”
“好说,好说。”叶晨笑着回道。
叶晨回到舞厅,和杨麦香继续跳舞,二人进了舞池,杨麦香对着叶晨问道:
“大黄毛找你干什么?我可听说他们兄弟俩不是什么好鸟,你离他们远点儿!”
叶晨能感受到杨麦香的关心,轻拍了她的后背几下以示安慰,然后趴在她耳边小声地描述了一下事情的起因和经过,杨麦香听完后,有些不屑的说道:齅
“活该小黄毛蹲笆篱子,大黄毛怎么还有脸跑来找你的?要我说他也是漏网之鱼,应该把他也给一起抓起来。洪昌哥,这件事你做的对,要不然以大黄毛的尿性,还指不定怎么祸害人家呢!”
叶晨笑着揉了揉杨麦香的脑袋,然后说道:
“对于他这种人,我们要做的就是敬而远之,就好像天上打雷的时候,千万不要站在树下,因为树被劈倒的同时,也会连累到站在树下的我们。”
杨麦香脑子不笨,她很快就听出了叶晨的弦外之音,她思考了片刻,懂事的对着叶晨说道:
“洪昌哥,以后我们不来舞厅跳舞了,以后要是想跳舞,咱们就在家里跳,这样就不怕被大黄毛这样的街溜子给连累到了。”
叶晨深知大黄毛不会放弃追查何文惠一家的线索的,毕竟自己兄弟现在还在劳改队里蹲着,他又怎么会放过罪魁祸首呢?而且叶晨虽然没告诉大黄毛是谁害他弟弟入狱,相信以大黄毛的能力,想要查出来也不会是什么难事,正所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叶晨永远都不会低估这些街溜子的能力。
叶晨笑了笑,对着杨麦香说道:齅
“这里的环境你也看到了,鱼龙混杂,想跳舞咱们哪天都可以在家里跳,没必要每天非来这里,而且真要是论起弹琴,唱歌,跳舞,大家都不是一个级别的,玩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你说对吧?”
杨麦香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洪昌哥,我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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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何文惠被定好的闹钟给叫醒,她每天都要早起去厨房做饭,把家里上学的何文远跟何文涛给伺候上了学,收拾好家务,带上自己的午饭,这才出发上班。自从参加工作以来,她已经慢慢的适应了这样的生活节奏。
何文惠做好饭后,将何文远跟何文涛给叫起来,让他们洗脸准备吃饭。自己这边则是打好了洗脸水,端到屋里,伺候母亲于秋花洗漱。
一家人吃过了早饭,何文远跟何文涛背上书包,拿着自己的饭盒去上学,何文远拉开了门闩,刚一打开大门,就觉得门上方有什么东西垂着,她抬头一看,“啊”的凄厉惨叫了一声,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齅
何文涛听到了二姐的叫声,从她身后钻出来,抬头朝着门框上方一看,好悬没被气的骂出来,因为门框子上,不知道被谁栓了一只死耗子。何文涛喘着粗气,感觉胸口隐隐作痛。
何文涛自从肋骨被小黄毛给踹骨折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身体虽然好了很多,可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他暂时不能从事剧烈运动,甚至因为这件事,他仪仗队的名额都被学校给取消了。
何文惠听到何文远的惨叫,也忙不迭的从屋子里走出来,当她看到自家门上被挂了那么个脏东西,好悬没把早上吃的饭给吐出来,脸色变得惨白。
这时街坊四邻闻声也从院子里走出来看热闹,毕竟这种西洋镜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这种脏东西谁都不愿意沾手,最后还是何文涛回屋搬了凳子,让姐姐帮他扶着,这才强忍着心里的恶心,去把门框上挂着的耗子给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