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则成此时一脸懵逼,他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大半夜的被人叫醒,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被叶晨号令手下的特务带到机场,竟然是为了撤退,李涯手中的“黄雀行动”名单还没搞到呢,这特么可怎么办啊?迟疑了片刻,余则成对着叶晨试探着问道:
“站长,我也跟着走吗?”
叶晨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余则成说道:
“对,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华北已经失控了,果訪部要在广州举行一个重要会议,筹划长江战略,拟重建保密局在江南的格局,指定了天津站我们两个过去。”
余则成都快疯了,这特么还了得?这一走能不能回来还两说呢,这可怎么办啊?沉吟了片刻后,余则成开口问道:
“站长,那什么时候回来?”
叶晨看着余则成轻笑着摇了摇头,然后风轻云淡的说道:
“不回来了。”
余则成的脸上此时写满了慌乱,因为叶晨的突然举动,打乱了他所有的部署,他甚至还在寄希望毛齐五那边安排自己成为第二执行人执行“黄雀行动”,好获取卧底名单呢,如今全都鸡飞蛋打了。余则成用哀求的语气,对着叶晨说道:
“站长,我能不能明天过去呢?我家里还有很多事情呢!”
叶晨冷漠的制止了余则成下面要说的话,直接说道:
“你这几年置办的那点家当我知道,到了广州以后会有机要室的人替你保管的,在这儿等着,我去那边说几句话。你们几个,没看到余副站长还穿着睡衣呢吗?去找套像样的衣服,带他去车里换上!”
说完叶晨头也不回的走了,今晚的一切全都是他刻意而为之,因为他看出来了,余则成对于“黄雀行动”太执着了,这不是一件好事。
原世界的时候,就是因为他的偏执,才会被李涯找到机会,查出了廖三民那边的疏漏,导致他跟李涯同归于尽,所以叶晨才会提前利用人脉,安排了军机撤离,为的就是打余则成一个措手不及。
余则成被叶晨手下的特务环伺,安排到车上换了一身便装,他不时的偷偷打量周边的环境,想着能不能偷摸逃走,结果却绝望的发现,这里早就已经被卫兵给围的水泄不通,盘查极严,根本就没有一丝的可能。
余则成被人流裹挟着跟叶晨坐上了飞机,他挨着叶晨做着,一直都保持着沉默。叶晨玩味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
“怎么了?生我的气呢?”
余则成此时感到有些无力,他是真的不想离开天津,因为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完,甚至是自己的下线廖三民都还不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结果自己就消失了。此时他只能是用无可奈何的笑来回应叶晨的问话。
叶晨拍了拍余则成的大腿,然后对他说道:
“你放心,我是不会害你的,我知道你一直都还在惦记着那个什么狗屁的“黄雀行动”,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那个玩意儿他指定是成不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只让站里的财会给李涯拨了半年的经费,剩下的全都打包带走了,如今那笔钱已经在香江的汇丰银行了,没钱你说李涯指着什么养那百十号的外勤?哈哈!”
余则成都听傻了,他没想到叶晨会给李涯下这么大的绊子,可是因为什么啊?余则成有些疑惑的看着叶晨,费解的问道:
“不是站长,因为点什么啊?”
叶晨的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然后开口说道:
“因为李涯自从来到天津站,就跟我没大没小的,这个理由够不够?军统是最讲尊卑的地方,我一直没跟他计较,是我在让着他而已,临走了,我不想让了,我这个当老师的得给他上一课,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尊师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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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忙碌了一天的李涯,直到半夜了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站里,这些年为了工作,他在天津甚至是连个家都没顾得上安置,每天都是在自己的办公室摸爬滚打。
躺在沙发上,李涯突然想起了经费用的差不多了,自己得让叶晨给拨点钱了,看了眼手表,然后给站长家里拨去了电话,结果一直没人接。难道他还没回家,在办公室?
李涯给秘书科也拨去了电话,响了好几声,电话才被接起来,对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响动,接电话的人没好气的问道:
“谁啊?”
“我,李涯,站长在办公室吗?”
“站长?他早就跟余副站长坐飞机走了,现在在天上呢!”
对面没好气的回道,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给李涯造了一愣,随即脸色一变,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人走了不要紧,钱谁给我拨啊?李涯赶紧给南京的毛齐五办公室拨了个电话,经过秘书的转接,过了好久,毛齐五那边才接起了电话:
“喂,谁啊?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你是想死吗?不用睡觉的?”
李涯还没说上话,就被电话另一头的毛齐五一通训斥,毕竟谁被人半夜从被窝里叫醒,也都不是什么完美的体验,难免会有起床气,更别提位高权重的毛齐五了。李涯陪着小心对着毛齐五问道:
“毛局,我是保密局天津站的李涯啊,有件紧急的事情要跟您请示,我们天津站的正副站长今晚坐飞机走了,请问是您的安排吗?那我的“黄雀行动”资金谁给我签字拨款啊?”
“什么?吴敬中和余则成走了?谁特么允许他们撤离的?什么时候的事儿?”毛齐五顿时气的直跳脚。
李涯的心一沉,毛局都不知道这件事,很明显,这是他们的个人行为,难不成是余则成绑架了叶晨?不应该啊,他可没有调用军机的能力跟背景,难不成是叶晨的自作主张?李涯沉默了片刻后,恭恭敬敬的回道:
“毛局,我刚给站长秘书打过电话,他说飞机是晚上十点起飞的,目的地好像是广州。”
“知道了,我特么饶不了这两个王八蛋,这不是临阵脱逃吗?谁给他们的胆子!”说完毛齐五那边也摔上了电话。
李涯看了看手中的话筒,一脸的懵逼,因为啥问题都没解决,不是,你饶不了他们不要紧,我这边还等着行动经费呢,谁给我解决啊?总不能让我出去继续给手下的外勤画大饼吧?那玩意儿不当饭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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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上,余则成和叶晨正坐在那里聊天呢,突然就见飞行员副驾从机舱走了过来,来到二人的身前问道:
“是吴敬中少将和余则成中校吗?两小时后,飞机将临时在中途降落,您二位和其他五位同仁要下飞机,果訪部要员已经在那里等候!”
叶晨知道这趟飞机不能顺利的飞往广州,肯定会被毛齐五给叫停,不过总算是从天津出来了,只不过等着自己的,将会是一段时间的监禁,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就算是毛齐五也不能真的弄死他,因为他背后有人。
叶晨对着飞行员摆了摆手,示意他知道了,可以回去了。然后对余则成说道:
“不用问,飞机肯定是在南京降落,没事的,放宽心,从天津飞走是我的主意,即便是毛局也不会去为难你的。”
余则成这才回过味儿来,原来从天津出逃,都是叶晨的自作主张,他不禁在心里感叹,这家伙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居然连保密局的最高领导都没放在眼里,等在南京的毛局还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呢。
两个小时后,飞机在南京的军用机场降落,叶晨和余则成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毛齐五已经带着一众特务等在那里了,此时的毛齐五气的直跳脚,指着叶晨破口大骂:
“吴敬中,你个王八蛋的胆子也太大了,谁允许你从天津撤离的?作为保密局天津站的站长,你有什么权利私自调用军机撤离?来人啊,把他枪给我下了,人绑了送到监狱去,我得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叶晨笑了笑,没有言语,正在这时,他在远处的人群里看到了一个身影,他从吴敬中的记忆里认出了这个人,是他在莫斯科中山大学的学弟,比他晚一届的刘咏尧,叶晨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黄埔军校在抗战前后可谓是顶尖的存在,国红两党都有数不尽的人才出自于这里,例如徐子敬、左纪权和国党方面的名人杜光亭等等,都是黄埔一期的师兄弟。
刘咏尧就是其中的一份子,他是湖南醴陵人,湖南岳云中学毕业之后,就报考进入了黄埔军校一期,入学的那年的他就十五岁,他在国党中是最低调的存在,即便是现在也很少有人听过这个名字,不会有人想得到,就是这样一个寂寂无名之人,会在五年后被授中将衔。
在黄埔第一期的六百四十五名毕业学员中,刘咏尧可谓是一员新星。首先他年纪最小,但成绩却不一般,甚至可以说名列前茅,校长常凯申对他甚是喜爱,并将他留在黄埔暂时做教员。
在训练场上,刘咏尧是精英学院,在战场上,他也一点不含糊,东征路上第一次上前线就立下不少战功,轻伤不下火线的劲头,更是让所有人对这个十几岁的大男孩刮目相看。
此等人才正是乱世所需,而后国内两党逐渐缓和,刘咏尧被重点培养,南京方面委派他到莫斯科中山大学进修,作为储备人才日后大用,这在当时是一份相当大的荣誉。
刘咏尧十八岁那年,在莫斯科圆满完成学业,回国后直接上任团长,授上校军衔。此后刘咏尧平步青云。二十岁那年他再次迁升,成为最年轻的中将,堪称当时升职最快的新人。
叶晨之所以会对这个人印象深刻,不是因为他的官运亨通,别看他一生低调,可是后来他却有了一个声明显赫的孙女,她就是奶茶刘若英。而叶晨上学的时候恰巧迷这个妹子迷到不行,歌单里永远都少不了她的那首《后来》,更是看过无数她的采访,知道二人之间的关系。
刘咏尧今天是来机场送人,恰巧看到了这一幕,他自然是认出了叶晨,看到毛齐五的人把叶晨押上了车,他对着身边的警卫员吩咐道:
“你去问问怎么回事儿,回去告诉我。”
第二天早上,刘咏尧来到果訪部上班,警卫员来到了刘咏尧的办公室,对他说道:
“副部长,问清楚了,天津站的站长吴敬中,没有得到毛齐五许可的情况下,擅自带着副站长余则成出逃,如今他已经被毛齐五的人给关进老虎桥监狱了。”
刘咏尧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哂笑了一声,对着警卫员说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
随着警卫员离去,刘咏尧坐在那里思索了片刻,随即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经过一通转接后,电话拨通,刘咏尧开口道:
“海丰学长,我是刘咏尧啊。”
“咏尧?咱们可是有日子没见了,你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了?”
“是这样的,我昨天半夜去机场送人,恰好碰到了一个熟人,就是咱们在中山大学的校友吴敬中,我看到他被毛齐五给逮捕了,寻思着跟你说一声,毕竟你们的关系一直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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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不止是打打杀杀,其中还有更多人情世故,朝堂观场职场是江湖,特工谍报行业是江湖,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最终因为太子爷的插手,亲自给毛齐五拨过去了一个电话,毛齐五不得不卖这个人情,把叶晨给释放了。
此时毛齐五和常海丰之间的矛盾还没有激化,面对即将接班的太子亲自打电话求情,毛齐五只能是无奈的卖这个人情,不过叶晨是不可能去到宝岛任职了,因为他临阵脱逃的影响实在是太坏了。
而叶晨自然也深知这一点,在面对毛齐五的质询时,他也说的很清楚,从天津出逃,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主意,至于余则成,完全就是被自己裹挟的。最终在常海丰的特许下,叶晨搭乘飞机去了香江,梅姐早就已经等在那边了。
毛齐五对于余则成的观感一直都很好,就像是沈醉在自己的回忆录里说的那样,只有跟毛齐五关系密切且颇受赏识的将校级特务才有可能离开,其他人统统要留下来潜伏。这是因为岛上地盘小官帽少,带上去太多的人不好安排,还不如甩下来一箭双雕。
而余则成抓获了党通局山东经济检查团副团长季伟民,不但令死对头叶秀峰颜面扫地,还让当时经费比较紧张的毛人凤发了一笔小财,所以关于他跟着叶晨出逃天津的这件事情,毛齐五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至于此时的李涯,他现在简直是欲哭无泪,因为他临危受命,被委任为最后一任天津站站长,负责执行“黄雀行动”,可惜他只有人却没钱,因为钱早就被叶晨给卷跑了,天津站只是给他留了个空壳子,这特么可就要了老命了,没钱谁给你干活啊?
最终天津姐放后,李涯望着手底下嗷嗷待哺的小黄雀们,只能是选择乖乖举手投降,带着小黄雀们自首,最后被关进了“功德林”战犯集中营,在里面足足呆了十五年,直到一九六六年才被特赦吃尽了苦头。
没有像沈醉、文强一样当文史专员,而是去当了小学教师,这倒是跟李涯的理想一致:他拼死拼活地工作,不是为了立功受赏,而是想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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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九年九月,香江,余则成带着两个手下来到了一家咖啡馆,他让两个手下在外面等着,自己则是进了咖啡馆和人接头,红党这边安排了宝岛的负责人,给他安排新的工作。
余则成看到接头人的时候,眉毛微微轻皱,因为他发现来人非常装的带着一副墨镜,这可是低级到不能再低级的错误了,要知道只有特务才会出于隐蔽的需要,带着一副墨镜,遮掩自己的面孔。
香江这个地方,潜伏进来的保密局特务,简直是不要太多,他的这副尊荣,不是擎等着给人发现吗?实在是太蠢了。然而作为自己的上级,余则成很理智的选择了无视,毕竟刚见面就对上司指手画脚,实在是算不上太礼貌,这跟他的情商不符。
余则成强忍着心中的不适,跟自己的新上级蔡孝乾汇报着情况,汇报完后,余则成对着蔡孝乾问道:
“我能跟你打听一下左蓝的情况吗?我跟她有好些年没见面了。”
蔡孝乾表现的非常冷漠,直接一口回绝了他的请求,说道:
“你应该知道咱们这行工作的特殊性,别说我不知道,即便是知道,我也不可能告诉你。”
正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余则成和蔡孝乾身边玻璃窗的玻璃瞬间碎裂,一颗子弹旋转着钻进了蔡孝乾的太阳穴,蔡孝乾如同一块破布一般,瞬间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