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钰知道自己现在身不由己。
西齐他不是没来过,以前去东陵上贡时,也曾跟西齐使臣打过交道——虽然次数不多,可能这些人早已经忘了他。
而楚青凰跟他确实未照过面,所以端木钰心里并不清楚,楚青凰究竟是真的不认识他,还是在跟他装糊涂。
此时此刻,他却必须想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作为一国之间肯定是不想吃牢饭的,十八般酷刑肯定也不想体会,如果这位女皇陛下是在跟他装傻,他就更要证明自己的身份——都说不知者无罪。
若明知道他的身份还要继续苛待他,那么来日他兴兵作战也就有了个名正言顺的借口,他要看看,等北疆铁骑兵临城下,这小丫头片子还敢不敢继续这么张狂。
可端木钰也有顾虑。
此番来得隐秘,他带的护卫并不多,虽然个个都是高手,可就算再厉害也是寡不敌众,万一西齐这小丫头把他的信物扣住了,又该如何?
他以前是吃过亏的,所以现在学会了谨慎。
“端木皇帝看起来深有顾虑。”楚青凰淡淡一笑,“没关系,就算你暂时拿不出来,朕也绝对以礼相待,毕竟两国交好本就是一件让人值得期待的事情。端木皇帝既然万里迢迢来了,就留在西齐多住一段时间,朕一定好好款待,绝不敢怠慢端木皇帝。”
端木钰心头一凛,这是要软禁他?
“北疆政务繁忙,我并不能在此逗留太久,一国之君久不回国,定会引起朝中大臣臆测不安,若是因此而引起两国交战,只怕我这个君王罪孽深重。”
楚青凰道:“朕可以手书一封送往北疆说明情况。”
端木钰淡笑:“哪敢麻烦女皇陛下——”
“此事就这么说定了。”楚青凰不想听他啰嗦,转头吩咐,“端木皇帝跟父皇是同辈人,既然父皇退位云游四海去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就由皇叔就替朕好好招待端木皇帝。”
荣王躬身领命:“臣遵旨。臣一定尽心尽力,让端木皇帝有宾至如归之感。”
“皇叔做事,朕还是放心的。”楚青凰端起酒盏,朝端木钰遥遥示意,“即便端木皇帝没有贺礼送上,但万里迢迢而来,这份心意还是让朕铭感五内,朕敬你一杯。”
从踏进这座皇宫开始,端木钰就失去了主导地位,一切只能听从楚青凰的安排,不管这是不是违背他意愿的决定,他都没有抗衡余地。
至于以后他是不是会记仇,回到北疆之后会不会因此而率兵前来攻打西齐,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以后是什么时候,谁又能说得准呢?
楚青凰觉得端木钰这个皇帝已经做得够久了,她父皇都退位了,没道理北疆就不能再换一个皇帝。
如此简单的事儿,根本就不需要考虑。
宫宴结束之后,众人护送太后回宫,送端太妃出宫,这两个女人从头沉默到尾,临走时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尤其是端太妃,总忍不住回想起方才官员说的话,“他长得跟陛下有点……”
后宫女人谁不会察言观色?大臣们没说完就止住的话头,众人看向那刺客震惊的表情,以及落向天铮时那些异样的眼神,像是一根根刺扎进她的心里,让她心头像是被很多虫子撕咬似的坐立不安。
好像有什么尘封多年的真相,即将破土而出,却又关键时刻深深被掩埋。
“母妃在想什么?”楚天铮走在她身侧,察觉到端太妃不太寻常的脸色,皱眉开口,“进宫之前我不是让母妃跟楚青凰说说话吗?儿子不想整天无所事事,好歹让我掌个一官半职,朝中大臣现在见到我就跟见到空气似的,那些世家子弟都不把我放在眼里……这样的日子简直窝囊透了!”
端太妃转头,平静地看着他的脸,怎么看都没办法在他脸上找到一丝跟太上皇相似的地方。
满脸的愤慨,哀怨,不平,以前怎么看怎么疼入心尖的脸,此时仿佛也变得陌生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