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在位时,崇尚以孝治天下。
古圣人也教导读书人忠孝仁义。
何况庶子在家中的地位确实低微,只要父亲嫡母不同意,他就算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也不能越过兄长自立门户。
温夫人以为冠上一顶不孝的帽子就可以让温湛屈服,以为他会由着自己拿捏。
这显然错了。
温湛清浅一笑,态度谦恭极了:“我这庶子确实不能不孝,但夫人应该知道,自古以来忠孝两难全,当‘忠’和‘孝’相冲突时,我只能选择忠于女皇陛下,而舍弃身为人子的孝道。”
温夫人皱眉:“什么意思?”
“父亲在朝为官,三年前从户部侍郎升为户部尚书,虽是女皇陛下举荐提拔,却也有我一小份功劳;年后兄长犯错,女皇陛下本是下令斩首,是我从中求情才保住了兄长的命,保住了父亲的仕途。”温湛淡淡一笑,“我这个庶子身份确实卑微,可在女皇陛下面前却也有点说话的份量,关键时刻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温夫人冷冷看着他:“你是想威胁我?”
“不是。”温湛语气从容,“我只是想说,世间之事有舍必有得,有得必有失,一个人想得到某些东西,必然需要付出一点什么……父亲在朝堂上已经失去了女皇陛下的信任,温家以后能依靠的人只能是我,若夫人依然不愿意放下当家主母的架子,觉得庶子就该无条件顺服屈从,那我只能考虑,以后若父亲再出什么差错,我是否还需要出一份力了。”
温夫人脸色骤变:“你放肆!”
“若兄长犯错惹来杀身之祸,我相信作为女皇陛下面前还算得宠的臣子,陛下就算把温家满门抄斩,应该也会破例留我一条狗命。”温湛淡笑,“夫人应该明白的意思。”
想要掌控他?
先看看温家还能不能保住再说。
温夫人神色阴沉,不发一语地看着他:“你现在翅膀硬了。”
“大概是的。”温湛点头承认,“主要是当今女皇陛下做事素来不喜欢遵循那些不合理的规矩,愿意信任一个人,重用一个人,那么不管他出身如何,陛下都照用不误,所以庶子这个身份在女皇面前没有任何影响,甚至比很多嫡子管用多了。”
言下之意,就温家那个不成器还到处惹是生非的嫡子温励,在女皇陛下那里压根没一点好印象,说不得什么时候就铸下大错牵连了整个温家。
温夫人若真想用嫡母身份压他,温湛不介意在该落井下石的时候好好踩一脚温家,让温家死得更快些。
温夫人做当家主母这么多年,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一时只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无话可说。
这个贱种,翅膀果然是硬了。
“我不知道夫人给我议了怎样的一门亲事,我只是想说,我的亲事我想自己做主,不劳夫人费心。”温湛笑了笑,“夫人时间充裕的话,可以好好管教一下兄长,让他尽可能的多学学忠孝仁义,多读些圣贤书,修身养性,而不是整日跟一群狐朋狗友出去鬼混惹事……哦,对了,我记得兄长是被女皇陛下罚了禁足三年。”
温夫人冷冷看着他。
“我现在已经升任户部侍郎,在这个家里算是官位最高,权力最大的了。”温湛心平气和,“父亲虽然也是侍郎,可户部跟工部还是存在着很大差距的,夫人若愿意安安心心做当家主母,我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让兄长也别来找我茬,彼此都可以过得很好——”
“温湛!”一声怒吼响起,随即是嚣张跋扈的温励疾步而来,指着温湛的鼻子大骂,“放肆!谁允许你这么跟母亲说话?想挨家法了是吧?来人!把他拖出去打!”
温湛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跟一群蠢货共处一个屋檐下,他也挺心累的。
“励儿。”温夫人皱眉开口,“你少说两句。”
温励怒道:“一个小小的庶子也敢当众顶撞母亲,母亲就应该狠狠地教训他,让他知道这个家里谁说了算!”
温湛目光怜悯地从他脸上一掠而过,淡淡说道:“户部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去交接,夫人和兄长好好聊聊吧,我就不奉陪了。”
说着,施施然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