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瘟疫

小白狐一直在沉睡，一直在清平的怀抱里沉睡，沉睡了一天又一天。

就这样，她不饮不食的陷入长期睡眠中。

清平知道她是在沉睡中休养生息，在恢复修为。可是她什么时候能恢复修为，什么时候能醒来，清平不知道。

是不是她醒来了，就会变回那个聪明伶俐，美丽可爱的小姑娘？又或者，她就这么永远沉睡下去，永远都醒过来了？清平也不知道。

清平想帮她，又不知怎么去帮，他只能心疼的抚摸着她，希望她能感受到自己心中的伤感。

他们一直在向东而行，清平在遵照夜奶奶的叮嘱，去寻找那不知在哪里的幻海悟天岛。

这段日子的起居饮食，全是一飘在打理。一飘是个老江湖，打理的有条不紊，把清平侍候得很舒适。

随着雪儿法力的耗尽，她变化来的那些金银，全都变成了石头。

假的就是假的。

不过雪儿运用小搬运术，从那富商那里弄来的，却是真金白银，足够他们丰衣足食的过上一阵子了。

一飘行走江湖，饥一顿饱一顿，这段日子却过得神仙一般，连身上的道袍，都是上好料子量身定做的，枯瘦猥琐的脸上也是容光焕发，看着就像个暴发户似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清平倒也习惯了道士的存在。初踏人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人情世故，三教九流，他都一无所知。一飘恰恰是个百事通，每每有意无意的说上几句，清平便能领悟到许多。

愈向东行，愈见荒凉，往往十户倒有九户空，路上人烟稀少，随处可见枯骨腐尸。别说大鱼大肉了，想吃口饭裹腹都不可得了。便有酒楼客栈，也早已人去楼空。

一飘的脸上渐渐没有了笑容，他修仙未成，尚需食五谷，好容易傍上清平这样的富贵公子，以为可以衣食无忧，从此过上舒服日子。

谁想到，有时金钱也不是万能的。

清平的脸色变的很难看，他嗅到空气中到处飘散着腐朽破败的气息。

应该又到了午牌时分，天上却是灰濛濛的，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一飘叹息着道：“公子爷，依贫道的经验推断，前面当是发生了战乱，或者瘟疫什么的，反正是没什么好事。公子爷，为人者需知趋吉避凶，咱们不如改道而行吧。”

清平足下不停，道：“既知有事，便要看个究竟，躲是躲不掉的。”他看到这灰濛濛的天空，感受着腐朽败落的气息，不由得让他想起了自己的那些灰暗的梦，心中升起了异样的感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奇，驱使着他快步前行。

一飘本是修道之人，听了清平的话虽平淡，但毅然决然，自有一股坚毅之气，而且话中自有玄机，便也不再多说。他在想，这少年的身上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所谓真人不露相，我也正好借机看个明白。

正走间，道旁的草丛中传来呻吟声，声若蚊鸣，若不细听，几不可闻。

还没等清平发话，一飘已快步赶了过去。

这段日子悠哉悠哉的，一飘的伤已养好，他的身手着实矫健。一举一动都可看出，这道士实打实的是经过练过的。

只听清平大叫道：“公子爷快来，这里有好多死人，还有一个没死的，也剩一口气了。”

的确，草丛中横七竖八的十几个死人，有的已经开始腐烂。所说的那个没死的，也是气若游丝，满脸黑气，手捂着肚子，痛苦的呻吟着。

一股浓重的腐败气息，中人欲呕。

一飘取出一张符箓，夹在右手食中二指之间，左手掐着法诀，口中念道：“神凝心定，以开天目！”手挟符箓，平空比划了几下，指点眉心，喝道：“开！”

清平见他的眉心似有光芒一闪，心道：“这个道士确也有些本事。”

过了一会儿，一飘道：“公子爷，贫道已开法眼察看，这些人身上都有邪气入侵，不过又不似鬼魅作祟，这就奇怪了。”

清平道：“救人要紧。”踏上一步，伸出右手，对着那人虚空抓了一抓。

一飘以符箓指引，开了天眼，可在短暂时限内，见到肉眼不可见之物事。这时天眼未闭，他清楚的看到，清平一抓之下，那将死之人的身上一股黑气被他抓了出来。这情景，让一飘想起清平清除他体内尸毒的奇异手法。虚空一抓，便将灰暗的腐朽死气抓走，这已经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了。一飘也是修行之士，见多识广，料想这是一门世上罕见的上乘术法。他自降身价，甘心做一个随从，其实很大的成分，是因为清平的奇异本事。

那黑气在清平手中略一停顿，他手一挥，将黑气挥入了大地之中。黑气入地，一片绿草登时枯萎败死。

一飘恍然道：“这些人是中了毒！”

清平点点头。

那人已经不再呻吟，一时却还动转不灵。一飘又给他喂了几口水，这人的眼中有了些活力。他喘息着道：“多谢仙长救命之恩，不过我没钱给你们了，还是让我死吧。”说着，眼角就湿润了。

一飘道：“钱？什么钱，我们也没说要钱呐？”

那人讶然道：“不……不要钱？此话当真？”

一飘眨了眨眼，道：“也不是不要，有钱给点儿更好。”

那人本来已经爬起，听他这么一说，又吓得瘫软在地。

清平横了一飘一眼，一飘挺畏惧他这种眼神，登时闭嘴。

清平道：“老兄，这一带如此荒凉，尸横遍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见这少年衣裳光鲜，好似个富家公子，又见那个道士对他极是恭敬，想来是位有来历又人，当下叹了口气，一边流泪，一边道出一番原由来。

原来月余之前，这一带发生了一场大瘟疫。

方圆数十里，几乎无人幸免。

中者肚腹疼痛，上吐下泻，身体强壮如牛的大小伙子，用不上三天两日，就得形容枯槁，卧床不起。瘟疫蔓延的特别快，几乎在一天之内，这一带的百姓尽数染病。

这时来了一伙道士，布施灵丹。这灵丹灵验非凡，可说是药到病除。十里八村的乡民闻此喜讯，都以为来了天外救星，神仙临凡。

可是这灵丹不是免费的，一钱银子一枚。照理说，这种救命灵丹，倒也值得。

一飘也是这样说道：“灵丹妙药，采集炼制皆非易事，一钱银子，也可以的了。”

那人嘿了一声，道：“仙长说的是理。可是两位有所不知，灵丹只能维持一时，好了几天，就又不行了，还得去求仙长赐药。俺们这些老百姓土里刨食，能有多少家当？一来二去的，一家家的都没得钱买灵丹了。没钱了，就只能等死了。”说着，长叹一声，声泪俱下，满脸都是愤慨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