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皇后
梁秋雪不敢抬起头来。
这大兴宫过于的富丽堂皇,让她看得花了眼睛。她也不是在小户家长大的女子,那梁默家的千户院子,一步一景,她原以为就是最大的宅子了。就算再有更大户的人家也不过和梁默的宅邸不相上下罢了,可是,今日走进了这大兴宫,她才深知什么天下之极,世间之最。
这大兴宫就像是用数不清的宝物堆起来的瑰丽,就算是一块小小的地砖也价值不菲。
她坐在轿子上,一路走来,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隐隐的,她有些兴奋,她这是要去哪啊?是去见着大兴宫的女主人,她真的很想知道,能配得上这一宫繁华的女人是什么样的极致。
可是,到了这安仁殿,她却心里有些怕了。说不出是为了什么,也许是那深深的庭院,也许是那凝重的威严,也许是那看都看不到头的宫闱,总之她是怕了。她拉着儿子站在安仁殿里面,只觉得手心有些冒汗,远远的听见了有人报皇后来了,她想抬头去看看,可是,却还是低下头来。
后来,她听见了太子欢呼着跑远的声音。
后来,她听见了一个淡然超脱的声音,不软不腻,却想一片羽毛落在了最柔软的皮肤上,那悄悄的瘙痒,让人骨头都有些酥了。可是,你却听见不娇态,那声音,水一样的荡过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猛然压了下去,那是一种让人没有办法抗衡的威严。这,就是皇后的声音吗?
后来,她听见了那玉石于玉石敲击的清脆声,伴随着这声音而来的是一股神秘的香味,好像很纯净,又好像是很多种香料混合到一起,让人吸了一口就忘不了。她低着头,只见一片淡紫色的轻容纱裙摆出现了在了她的视线里。在裙摆的下面,是一双做工极为精巧的凤头履,用五色丝将一颗颗豆子大的珍珠缀在了那春暖花开的鞋面上,虽然不耀眼,可是,定是价值连城。这,就是皇后吗?
梁秋雪咽了一口口水,一双鞋尚且如此,这个女子到底用了天下间何等的华贵来装修自己?
萧婆娑只是看了梁秋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牵着杨昭走到了自己平日里看书的围屏榻边上,缓缓的坐了下去,她平日看的书,还放在案子上。
其实,这安仁殿里有专门为接待那些命妇和官家夫人们设置的殿宇,不过,萧婆娑嫌这个实在是麻烦,所以,只要没有什么大事,见人一律都放在了这作为书房的西侧殿。
天气是一日冷过一日了,今天一早上竟然有些呵气了。杨昭穿得还很薄,所以,一坐到了这围屏榻上就脱掉了脚上的鞋子,盘腿而坐,将脚给严严实实的捂了起来。一边的碧珠见状连忙就拿来了小锦被给他盖上。
“皇甫夫人,不用如此拘礼,起来吧。”萧婆娑看着那个低头跪在地上的女人淡淡的吩咐着:“安平秋还不快给夫人和本方看座,这天气一日冷似一日,怎么也不给夫人上个暖炉?”
安平秋连忙躬身,应了一声,让人下去准备小软榻和暖炉去了,没有一会的功夫东西就备齐了。
梁秋雪站在那软榻的边上转头看去,只见这塌是檀木造的,雕工细致精美,上面铺着浅绿色的垫子。那垫子一看就是用西域上等的丝绸坐的,在坊间一尺就要卖不少的银钱,很多的女人都以拥有这样的一件丝绸衣服而为荣,却没有想到这大兴宫里却已经用这样的丝绸做最普通不过的垫子,果然是皇家气派。
萧婆娑见梁秋雪只是拘谨的站在那里,也不坐下来,于是又说道:“皇甫夫人坐吧。”
梁秋雪这才谢恩了,又缓缓的坐了下来,没有想到那垫子里不知道包了什么东西,暖融融的,让她身子一下子就暖和了下来。本方好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垫子,只是老实的坐在上面,不过,却时不时的抬头看着杨昭笑。
碧珠给萧婆娑端上了一碗阿胶,她轻轻的吹了吹,抿了一口才说:“今天让夫人过来也没有别的事,只是昭说,想让本宫看看本方,这才劳驾夫人过来一趟。”
梁秋雪有点讶异,那道就是这么一回事吗?她小心的抬头起来,偷偷的看了一眼皇后,却愣在了那里。世间当真有这样的美人吗?在她的容貌风姿面前,似乎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她穿着一条浅紫色的裙子,身上披着一件月白色的短衣,袖口和领口缀着短短的绒毛,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盘了起来,并没有那么规整的形态,不过,配上了那一只亮银色的簪子更显得风华绝代。
一个女人怎么可以美成这个样子呢?梁秋雪忽然觉得,自己能在活着的时候看上一眼这样的美人也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情。
她光顾着看皇后,却忘记了回话,站在她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轻轻的咳嗽了一下,她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萧婆娑刚才的问话,慌乱的回答:“今日能得皇后娘娘的召见,才是民女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萧婆娑趁着梁秋雪发愣的一瞬间,将她瞧了个仔细。这****大概日子过得并不是很好,身上的那件衣服虽华贵,可是从那浅浅的折痕上看得出来,平日是收在柜子里的,虽然今天拿出来穿,却也是仔细熨烫过的。模样长得到不十分出众,可是,她的那双眼睛却十分的有神。
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女人,一定不会是个简单的家庭妇女。
“既然来了,不妨用了膳再回去吧。”萧婆娑放下了手里的阿胶,吩咐人下去准备吃的,这才浅浅笑着:“昭总是在我面前提本方,说这孩子可是很好的。”
“犬子蒙皇后、太子的垂爱实在是我皇甫家的大幸。”梁秋雪回话十分得当,不偏不倚,一看就是大户的出身。
萧婆娑自然也是看出来了这一点,她点点头,“我听夫人说话,好像不是长安人。”
梁秋雪微微一愣,她来这长安已经很多年了,难道这长安话说得还不够地道吗?“回娘娘,民妇祖上确实不是长安的,年幼父母双亡以后来到长安投奔了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