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法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法子
世界上有一种事情叫做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种事情很多,可是真要举例子的话,叶知秋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不过,眼前的这个例子倒是可以用来举一举。
带着帏帽的高颎正坐在他的对面,两个人隔着一条案几而坐,而坐在案几正中的是一位端庄美丽的女茶人。她极为的年轻,身材娇小,头发乌黑,脸上画着象征着庄重的浓妆,而手里正在不停的打茶,要为两人送上最上等的抹茶。而在这个女茶人的两边各坐着一位小茶女,帮着女茶人打下手,在女茶人的身后面还坐着四男四女的乐人,他们微微闭着眼睑,或**,或弄弦,交织出一首动听而悠远的调子,让人听着静心胸开怀。
高颎看着那女茶人,目光专注,过了良久才看向了一身白衣的叶知秋微笑:“知秋公子果然是神人。”
“此话怎讲?”
“世人都说,这品茶之人梦寐以求的就是能让南宫大娘亲自为其抹茶一碗,想我高某人四十有六,也头一次能亲自品尝到这样的极品,没有想到,这南宫大娘居然就在知秋公子的东篱下。世人看为遥不可及的事情,知秋公子却能天天享受到,这不正好说明公子是神人吗?”高颎掀开了帽帏,那双明锐的眼睛直视叶知秋。
叶知秋却笑了起来,他让人拉开了那拉门,看着院子里一片初冬的萧瑟说:“高大人真是抬举在下了,这南宫大娘确实在我东篱下,可是,她却不是我的下人,而是我朋友,作为朋友,怎么可能时时刻刻予取予求?”
高颎目光一怔,又将目光从.叶知秋的身上收了回来,投到了正在案几后面低着头打茶的那个女子身上,过了很久才说:“我原以为南宫大娘年岁已高,却没有想到,真正的南宫大娘却是如此年轻貌美。”
叶知秋却又笑了起来:“看来高大.人并不是一个好茶之人?”
“知秋公子如何这样说?”高颎被.叶知秋说穿了,也不恼,只是奇怪,这个男人如何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好茶之人?
“若是好茶之人。一定都知道,这南宫大娘可不是一.个人,这是南宫世家最高茶人才可享有的尊称。而上一位南宫大娘,不巧,正是面前这位南宫大娘的祖母。”一阵寒风吹来,叶知秋低下头来,忍不住轻轻的咳嗽起来。这个时候,立刻有一个穿着紫色衣裙的少女从屏风的后面走了出来,她的手脚很修长,可是个子却不高,走起路来虽然过大的动作,可是那一种只有她特有的一种媚态就扑面而来。她的手里捧着一件貂绒的斗篷,轻轻的走到了叶知秋的后面,为他披上。
叶知秋回头看她,唇边带着淡然的笑容。那少女冲.他一点头,起身就又回到了屏风的后面去了,只留下了满屋的馨香。
而高颎则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少女,一副仿佛.见到鬼一样的吃惊模样。“这位是……映日寒?”
“看来,高大人倒.是对舞技极为有研究,居然,只这么一眼就能认出映日寒,真是让人佩服,佩服。”叶知秋忍不住拍起手掌来,可是,却看不出他是真的打心眼里佩服。
“可是,映日寒怎么会也在东篱下?”高颎已经不像是刚刚那么淡定了,他的双目圆睁,原本盘坐在他也因为吃惊而直立起上身了。他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如果是天下第一茶人在东篱下只是叶知秋的朋友的话,那么天下第一的舞姬也在这东篱下还是巧合吗?
如果他继续坐在这里是不是他还能见到天下第一的酒娘?天下第一的厨子?天下第一个绣工?天下第一的乐师?
这个叶知秋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他真的只是如她表面上所表现的那样吗?真的只是一个商人,或者,只是一个文人?
“因为,我们也是朋友。”叶知秋微微的笑着,那古井不波的面孔上完全看不出他是怎么想的。
高颎显然是不相信的,他冷哼一声:“看不出,知秋公子的朋友还真是多。”
“哪里哪里。”叶知秋只当是没有听懂高颎的意思。“我是生意人,要把生意做好,这朋友自然是要认识得越多越好。”
恰恰这个时候,南宫大娘已经将茶打好,她均匀的分在两个茶碗里加上了水,奉给了两位,轻轻的开口说道:“请用茶。”她原本就长的漂亮,而声音更是好听,犹如乳燕出巢一样,要不是她身上顶着那南宫大娘的名字,否则,谁都不会相信这样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居然是天下第一茶人。
接过了茶碗,叶知秋轻轻的敬了高颎一下,这次低下头品了一口,那抹茶入口清苦,可是咽下却满嘴回甘,不过这一吞一咽的功夫,就将这人生极致的两种味道统统容纳在其中了。高颎自然又是一番称赞,在他放下碗的时候,这才开始说明自己的来意。
“这年关又要到了,今年的赋税似乎有些重了。”他微微叹息道。
“也不算高,和先帝那时候相比,倒是稍微高了一些。”叶知秋倒也承认这一点:“不过,似乎农税要低了一些,这倒是好事。”
“想不到知秋公子倒是还关心这农税的事情。”高颎眯了眯眼睛似乎在盘算什么事情。
叶知秋只是笑:“这个好像谁都知道,谈不上关心。”
“其实,陛下这么做倒是有失偏颇。”高颎微微翘了翘嘴角,挑起眉毛看着叶知秋,“在下倒是有一策,若是公子觉得可行,定然能大大的减税。”
叶知秋低头伸手去拿茶碗,听见高颎这么说,他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才又伸到了茶碗的边上,端起了茶碗,凑到了唇边,又抿了一口,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思考高颎的问题,又仿佛醉心在这茶水的绝妙味道之中。过了很久,他才睁开了眼睛,缓缓的的说:“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