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户旁,望着霍恩和他的护卫走过吊桥,达内一仰头将鎏花金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捡起了那张字迹模糊的纸条,达内将其撕成碎片,丢入了火炉之中。
候客室的房门再次被推开,在两名侍女的陪同下,身穿对襟长裙的金发女子施施然走入房间。
“我的亲爱的未婚夫,你和那个愚蠢农夫谈得怎么样了?”
“他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达内抬起头,望着这个覆纱塔型帽比脸都要长三倍的女子,苦笑起来。
金发女子凑到窗户边,望着牵马沿街缓缓行走的霍恩,轻声问道:“很难办吗?或者咱们可以找个人去……”
就像那个若安三世一样,若安死了近二百年了,居然弄出了个若安三世。
“巴曼达,还记得咱们之前的计划吗?”达内皱着眉,“那恐怕行不通了,这位圣孙终究是要走了。”
“我们已经征过他们一轮税了,现在时局如此动荡,继续这么做,不会……”
“莱亚王国自有国情在此。”达内碘着大肚子,靠在座椅上,“少的那些钱,都被教会和本地贵族收走了,否则莱亚老王也无法获得教会和贵族们的支持。”
看着达内的犹犹豫豫的脸,巴曼达面上温柔地笑着,心中却忍不住升起一股子烦闷。
看了半天,他却自嘲地笑起来,这里不是他的祖地,他的祖地在飞流堡,她曾经的名字是贞德堡。
巴曼达走上前,将脑袋靠在达内的胸口:“当初我的祖父,对那些市民多好啊,可他们转头便背叛了可怜的老布洛诺夫,投靠了王室。
他去过飞流堡,那里早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库什家的痕迹,陌生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是啊,时代变了。”达内略带伤感地说,“我的父祖等待了一辈子的时机,却发生在这个时代。”
扶着巴曼达的腰腹,将她推起,达内站到窗边,呆呆地望着这座传承了数代的领地。
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艾尔人有一句古语,叫人不能连续愤怒三次,当前两次的怒火归于平静,到第三次的时候,他们便失去了愤怒的能力和勇气。”
巴曼达除了给自己捞钱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彻底摧毁库什公爵在千河谷人心中的地位。
“真的没有法子了吗?他还挺重要的,教皇指名道姓地追捕他呢。”
“晚上,请那位圣座银行的代理人过来一趟吧,我想,和他共进晚餐。”
巴曼达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她蔑视地说道:“我调查过了,千河谷一年上缴莱亚王室的税收大约6万到7万金镑,可让我来算,光霍塔姆郡一年就能收税20万金镑以上。”
达内望着火炉中熊熊燃烧的纸片:“放他一马吧,以免鱼死网破。”
扭过头,巴曼达望向窗外,指着下面来回走动的平民:“看看,他们昨天还在和咱们针锋相对呢,现在却又老老实实做起了生意。”
如果不是家族的意思,她何必与这个乡巴佬贵族结婚?
“不这么做,他们只会趁着时局动荡,靠贿赂成为新的自由市。”尽管心中不屑,可巴曼达面上还是柔婉地轻轻安抚着达内。
“真的不会激起民变吗?你的这些手段真的管用吗?”
用第一次见面般的目光,达内上下打量了一遍巴曼达:“我还是不太明白,我先前攒下来的钱,够咱们用了吧?”
“1金镑吗?你没说错吧?”达内瞪大了眼睛,“这可是一笔重税啊。”
金发女子轻笑一声:“难不成她还能打到城堡里来?”
“你那才多少钱啊?这税款才多少钱?我的达内啊,你太仁慈了,这些小民有钱就会变坏啊。”
金发女子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放任他们这样下去,你只会得到和我的父祖们相同的结果。”
“我觉得八成是卡斯蒂在捣鬼,先前就是他陪在这乡巴佬身边。”
“这不是税,这是债券,这点微小的差距,影响着咱们到底能不能把钱收上来。”
从飞流堡到运河镇,瑞佛兰德王到库什公爵,达内后退一步的空间都没有了。
“可他依旧没能打赢,不是吗?”这名法兰贵妇略带讥讽地笑道,“风车地依旧在我们法兰人的手里,而莱亚王国却因为280万金镑的外债,把令无数人胆寒的敕令连,分成了六份。”
那若安明明是魔女,不可能有后代的,哪儿来的若安三世?
“我知道这是交易的一部分。”达内被巴曼达这么一说,脸上不太好看起来,“但咱们毕竟还在这呢。”
达内皱着眉敲了一下椅子扶手:“你离黑蛇湾远,没见过魔女发狂是什么样的。
“不行的,他身边有魔女,还是个塑能向的魔女,要是他出了什么事,魔女狂暴了就是一件大愁事啊。”
确保千河谷人不会利用库什公爵的名头搞事,影响到新的统治。
像边陲镇大火灾那样的灾难得看圣父的意思,可如果只是杀我们两个,却比你想得容易。”
“不要悲伤,我的达内。”见达内情绪不对,巴曼达立刻坐到了他的大腿上,“这一切都将与你无关了,你的伟大前程才刚起步呢。”
你猜猜他们是怎么获得特许状的?猜猜他们是怎么拿出那一大笔贿赂的?不就是靠着一代代偷税漏税积累了金库吗?
轻轻抚摸着扶手上的兽爪纹,达内并不说话,直到城市的钟声响起时,才长叹一声。
“可手段没必要这么酷烈吧?”
“这同样是交易的一部分啊,我的达内。”
“别说了,你和银行那边商量好了吗?”达内烦躁地站起身,拿起葡萄酒又给自己和巴曼达倒了一杯。
“和我们法兰人相比,莱亚人的征税手段才是太落后了,才是不管用。”
家族的血脉却总是要延续的,就像库什家的家谚“家族传承吾辈责”。
他的爷爷死在这里,他的父亲成长在这里,而他则出生在这里。
接过酒杯,巴曼达轻轻抿了一口:“圣座银行的代理人克雷格佐夫今天早上找过我了,他建议把面值定在1金镑。”
低头看向了左手上代表家族名的四枚戒指,达内调整了一下戒指的位置和方向,将其变成了一个新的家族名――
吉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