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佣这些超凡骑士,不是霍恩钱多了烧得慌,而是的确有需求。
最主要的需求是打击土匪和威慑南面的伊贝骑士。
从贞德堡血战到帕维亚之战,一系列的战役把整个库什领主要的超凡力量都给彻底打垮了。
残存的超凡骑士不敢正面对抗,只能固守乡间的土寨或者在野外打游击。
霍恩需要一支机动力比较强,且能够和超凡骑士扛正面的部队。
他本来都准备去山地找物美价廉的山地步兵了,没想到诺斯人倒是自己送上门了。
这群强盗骑士数量并不多,但来去如风,肆意袭击村庄,圣铳骑兵们忙不过来。
况且他们还要给负隅顽抗的骑士家庭挨个送温暖呢。
大多数新生的政权,在前期必然要被前朝的幽灵所骚扰。
所以外界看起来风雨飘摇,但霍恩深知大多数只是起到一个吓人的作用。
不管外面如何,在这个春耕的季节,不论后面是南下还是西进,都必须先组织生产,将贞德堡这大后方给看管好。
所以在进驻贞德堡,宣布七天后召开信民大会之后,霍恩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算账。
全贞德堡的会计都被集中起来,开始对税册进行统计与对账。
其中孩儿军们还掺合了不少,霍恩半年来的数学教育终于有了一定成果。
要他们独立算账肯定是做不到,但给老师傅们打下手还是绰绰有余的,正好在实践中学习嘛。
这场大对账直到今天都还没有对好,霍恩坐在市政厅二楼书房的时候,还能听见下面翻书和摆弄计算尺的声音。
摇摇头,在书桌前坐下,霍恩从旁边的架子上抽出了一卷今早马德兰递交的税赋报告。
这税赋报告就是此次算账结果的汇报。
可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根据教堂的税册统计结果来看,朗桑德郡每年缴纳莱亚王国的总税收在8500到9000金镑左右。
从各个骑士以及库什公爵本人的账册来汇总估算,每年从市民农民工匠甚至是流民手中,单一个库什领就征收了2.5万金镑。
刨去5000金镑给王国的领地税,剩下的税赋中四分之三都流入了教堂和修道院,还有四分之一留存在骑士和贵族的帐上。
而流入教堂的部分,基本有一半都流向了圣座城,以1443年库什领的账册统计来看,总计有7816金镑流入了圣座城。
至于达内自己,刨除掉中间领主赚差价,1443年来自土地税和人头税的收入只有可怜的979金镑,都不到他商业税收入的一半。
这样的情况,从达内的父亲继位开始就一直持续到现在。
几十年来,骑士们还稍好一些,毕竟他们还要和南边的黑蛇湾以及诺恩人搞点啸冲突,有战争肯定有花费。
修道院确实只进不出,霍恩刚开始还好奇,钱又不能拿来吃,你攒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直到修道院和圣座银行的账册送过来,霍恩才明白过来,还是你们教廷会搞钱啊。
简单点说,就是靠着骑士暴力镇压和教士鼓吹虔诚,强压本地平民缴纳远超合理水平的税。
这些税分流成好多部分,但万河归海,大头还是掉到了教会的手中。
这些钱以捐赠、购买赎罪券、举办葬礼等圣事名义左手倒右手地进入修道院后,修道院就开始拿它们投资赌坊、技院、角斗场等地下产业。
每当有工匠或劳工凭借自己的努力经营起不错产业的时候,就会让无赖混混去引诱他们进入地下产业。
等被骗光了钱财,那就只有高利贷,高利贷还不上怎么办?
把产业抵押给修道院,然后被僧侣用债务逼着打白工。
矮人哈尔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要不是霍恩干死了债主,他和布罗克就会直接变成修道院的债务奴隶了。
霍恩凭良心讲,靠这种方式的其实只有几个大修道院,小修道院就是正常的经营放贷。
就只进行正常的放贷和商业活动,靠着免税特权和特许令,他们还是间接导致了农民和小店主破产。
这种近似零和博弈的情况下,有人受益必定有人受损。
根据教堂的账册统计,八十年前的时候,库什领还有四百多个骑士家庭。
到现在,库什领的骑士家庭数量只有三百出头,锐减了两成五,武装农的数量更是减少了近五成。
减少的一百多骑士中,一多半都是库什骑士,大量武装农的土地落到了教会的手中。
属于达内的力量就这样一点点被蚕食掉,到手的土地税和人头税一年一降,资产还被修道院不断蚕食。
霍恩恍然大悟。
怪不得达内这老小子想润呢,原来是看穿了留下只是慢性死亡啊。
怪不得市民站达内公爵,而工匠和劳工站霍恩,原来市民靠公爵庇护,工匠和劳工被教会奴役啊。
怪不得农民得知霍恩驱逐敕令连和教会后会如此狂热。
怪不得他们能从修道院里抄出来那么多的钱。
坐在书桌前,看着昨天递交上来的清单,霍恩仍然感觉到一阵晕眩。
昨天早上的时候,库什领的三个最大修道院之一,被黑帽军给攻破了。
他们抄家抄了整整一天。
从中抄出了足足4万金镑,还有大量难以统计价值的金银珠宝、高档家具和衣物。
抄二十个骑士庄园,都不如抄一个修道院赚得多啊。
抄谁的家还能有抄银行家赚?
4万金镑,如果是非战时状态,相当于把霍恩一年的军事财政支出给抄出来了。
其中包括救世军的薪资、衣食住行、抚恤金、训练和武器装备等等花费。
持续了七天的清算,总计抄出了5万多金镑,其中八成都来自大修道院。
霍恩把剩下两座大修道院少算点,就打它俩加一起5万金镑吧。
这样前前后后加在一起,霍恩手上居然弄出了超过10万金镑的巨款。
这笔钱用来覆盖战争支出是绰绰有余了,但霍恩还是清醒地认识到,这些都是一次性收入,是无根之水。
想要打败教会和帝国,就必须有一个大后方,为他源源不断地产出人力和物力。
说到底,这笔钱只能是启动资金,毕竟他不可能和教会一样,从农民手中继续强征每年2.5万金镑。
洪水过后,郎桑德郡没有收税的土壤。
霍恩甚至要贴不少钱进去,帮助本地的农民度过春荒。
金河乡的伊贝骑士们之所以眼看着贞德堡失守一动不动,就是因为他靠农业产出而活。
他们的军事活动和农业一样具有季节性,反观靠年金的敕令连或王宪骑士却完全没有这种烦恼。
不过霍恩预计他们等不了多久,等三月四月的农忙过了,就算他们不进攻霍恩,霍恩都要去进攻他们了。
“算了。”放下手中的羽毛笔,霍恩打了个哈欠,他转过身朝阿尔芒问道,“那些民意代表都来了吗?”
“都到了,在旅馆里住下了。”
“明天就是信民大会了,诏书你拟好了吗?”
“拟好了,久等传抄了。”站起身,阿尔芒从抽屉里抽一叠白纸放到霍恩手中。
展开白纸,霍恩赫然能看见,这份诏书的题头用方正的艾尔文写着――
《圣国田亩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