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老太太寿辰还有五日。
宁远侯府门前。
看着熟悉的那张脸,霜儿思绪繁杂,片刻担忧问:“沈……”。
沈挽清轻抚着新脸,冷漠警告:“从现在,你应称我为小姐。”
她漆黑的眸子盯着霜儿,“记住,若你拖累后腿,那车夫的下场你是知道的。”
这些日子来,光是对霜儿解释为何要用顾挽清的脸进府,就解释了十多天,最后还是沈挽清恐吓了句,“事已至此,你若还闹,那你家小姐这辈子都别想尸首完整了!”才止住了霜儿的哭闹。
是以她发现恐吓比解释更容易些。
果然霜儿吓的脸色惨白,忙应了好几声是。
霜儿上前叩响府门,向门子自曝来历,少顷便立马有傅母身边的婆子备了顶小轿出来,带着挽清自角门入。
“姑娘可来了,老太太盼星星盼月亮等了多日,整日念叨怎么还不来。”婆子跟在轿子旁喜道。
沈挽清:“不小心走了岔路,路上耽搁了些,有劳外祖母挂念了。”
婆子笑道:“哦,我说呢,王姨娘前儿个还派人沿官道接应,原是走差了,当初跟船来多好。”
跟船来?难道府上人不知情?沈挽清思忖片刻道:“我身子不好,坐船不得停靠,受不起一路奔波,这才改走陆路,再者……船上装了家产也满了。”
“家产?”婆子诧异。
果真跟她想的一样,下人不知情,王姨娘想吞下这笔家产自不可能告知众人。
沈挽清撩开轿帘子,“近日就没瞧见有大箱子搬进来?”
婆子想了想道:“那确实有,可听王姨娘身边的桃花说是在江南采买的东西,竟姑娘家产?”
沈挽清已了然,未再语。
轿子停在垂花门,婆子撩开轿帘,一双柔弱无骨,细腻白皙的葇夷伸出。
婆子不觉晃了下眼,忙搀扶着沈挽清下来,“前面就是后宅,老太太在正堂等着呢。”
沈挽清示意霜儿递了赏银,婆子千恩万谢地接过。
双手交叠于腹前,她款步向正堂走去。
看来这王姨娘做事还真周全,把家产伪装成采买的物件搬进府,这样一来就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私藏财产。
只是这偌大的侯府,功勋之家,为何不惜害人性命,也要一个孤女的家产?
正走着,对面有人疾步而来,她未多在意,然下一刻,那人擦身而过时,脚下一顿,蓦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剑眉入鬓,深眸冰冷,凝人似明渊,墨色绣金衣袍衬托出他刚毅又尊贵的脸。
而此刻他盯着她的手,凛然中透着一股肃杀。
她心下一跳,难不成顾挽清生前还有什么旧情人?
下意识看向身后的霜儿。
霜儿也惊了一瞬,立马摇了摇头。
身旁婆子忙上前劝说,“霍大人,霍大人,这是我们家表小姐,不是什么罪犯,还望轻些。”
遂又对沈挽清解释,“这位是霍大人,来给老太太贺寿,目前暂住府上。”
“表小姐?”男人目光锐利在她脸上睃巡片刻,松了手,轻轻一笑,“是在下太唐突了,姑娘见谅。”
沈挽清心有余悸,揉着被捏红的手腕,蹙眉狠狠瞪了眼这个古怪的男人离去。
难不成是这张脸太过美艳,以至于进府就遇桃花?
但想想也是情理之中,这张脸,她第一次见到时就觉得惊为天人,男子会一见钟情也不为过。
可这个男人的眼睛实在太毒,盯着她看时,像一条毒蛇,直看的人发毛,让人觉得稍有不慎就会被咬上一口。
真被他瞧上,才是一生悲剧。
刚进府还未摸清状况,需低调行事,这种麻烦得尽快远离。
身后男人凝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良久,没收回目光。
“爷?”随从笑问:“是不是瞧上这位表小姐了?说起来咱们两家也算亲戚,这次给傅家老太太贺寿,不妨讨个姻缘回去。”
男人过分矜贵英俊的脸上,透出不屑,冷笑出声,“瞧上?我怎么会瞧上如此丑的女子?”
“丑,丑吗?”随从讶然。
那张脸娇若菡萏初绽,一颦一笑皆是俏丽温柔,是他见过最美的脸,怎么能算丑呢?
正不解中,他听到自家主子又道:“不过,那双手倒是生得极好。”
手?没看到手长什么样子啊。
随从疑惑,正常人谁会注意一个姑娘的手?
正堂。
沈挽清一进去,老太太就忙不迭地从罗汉榻上下来,三两步上前扯过她的手,老泪纵横,“我的囡囡啊,竟长这么大了,可想死我了,怎今日才来啊!”
“我苦命的囡囡,你这丫头到底跑哪去了,这十多天,好似等了几年,左等右等不来。”
直抱着沈挽清哭湿了她的衣裳都没完,有丫鬟拿着帕子,把人搀扶过去,一面对沈挽清道:“姑娘可算是来了,这些日子没信,老太太不知掉了多少眼泪,都当姑娘路上遭遇了什么不测,若是再不来,老太太眼睛可哭瞎了不成。”
可不就是遭遇了不测嘛,沈挽清心下不觉有些酸涩,眼角泛起泪花,这让她想起了疼爱自己的祖母,可惜,因为陆茗全家都生死不明。
她下意识走过去给老太太拭泪,待老太太哭完了,拉着她一一见过家里的人。
老太太慈爱介绍,“这是你大舅舅,二舅舅,二舅母,二姐姐,三姐姐……还有五妹妹。”
沈晚清依言照做一一问好。
正问候完最后一句,就听头顶传来一道嘟囔,“什么表小姐,不就是来打秋风的嘛。”
说话的正是王姨娘的小女儿,五姑娘傅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