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装君子

他本是无意的一眼，却不想一直注视霍廷正的众人，都察觉到了他目光所至的人。

方才沉迷在权势交易中的大臣，这才发现在场还有位绝色美人。

权利之后，才是美女。

不禁一面狐疑霍大人是不是看上了这位佳人，一面猜测这美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时揶揄四起，声音不大，却足够有影响力。

原本众星捧月的陆茗也注意到自己光芒被夺，二人视线碰撞，她竟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冷意。

今日的沈挽清穿的是王姨娘所赠衣物，珠光宝气，浑身尊贵华丽的光芒避无可避，她直面陆茗困惑的视线。

只见对方起身，向她走来。

“霍大人。”陆茗先是冲霍廷正问了好，尔后才看向旁边的沈挽清。

她盯着沈挽清看了半晌，似乎费力在脑海中思索眼前的人是谁，少顷她一笑：“这位姑娘是？”

看来陆茗不知，沈挽清了然。

若真如陆茗所说，这个世界是话本，那按话本桥段，原本的顾挽清早已死亡，也就到不了上京，因此陆茗便不会认得。

她现在是一个崭新的人物，一个跳脱陆茗预知的人。

沈挽清淡然一笑，“臣女顾挽清，宁远侯府老太太是我外祖母。”

此话一出，众人皆知晓了其身份，又因是侯府老太太寿辰，不免半由衷半恭维道：“原来是侯府的小姐，难怪如此绝色非凡，侯府真是钟灵毓秀辈出。”

“全上京城，在没有比姑娘容貌更出众的女子了，不知可婚配否？”

“……”

众人的赞叹一声高过一声，夺了陆茗的风头，她心有不悦，但更为震惊。

顾挽清？都叫挽清？

她再次细细打量对方，良久，确定不认得松了口气，不过同名罢了，一无名小卒而已。

她轻蔑扫了眼，看向霍廷正，“霍大人近日可有空闲到首辅府坐坐？我父得了一饼上好红茶，想与霍大人同尝。”

霍廷正将要开口回绝，身后倏然冲出一人。

傅菀怒气冲冲跑了过来，掀开陆茗，“你是谁？我大老远就听到你要喊珩之哥哥去喝茶，别做梦了！”

陆茗尴尬笑笑，转身招呼裴霖上前，待人来后亲昵揽过裴霖臂弯，“姑娘误会了，我已有夫君，不日便要完婚，请霍大人，是因家父赏识相邀一聚。”

“不日完婚，那就是还没成亲喽？”傅菀哼道：“谁知道你会不会又看上珩之哥哥。”

昔日情郎近在咫尺，然心情却已截然不同，沈挽清望着这张曾魂牵梦绕的脸，藏在袖中的指尖捏到发白。

她死死盯着裴霖，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菀儿妹妹说得对，听闻裴公子以前就曾有过未婚妻，陆小姐撬了自己闺中密友墙根，如此不耻行为，无怪莞儿妹妹会担忧。”

傅菀首次听闻，惊诧张大了嘴指着陆茗，“哦！我就瞧你不正经，想不到你竟还做过这种事！”

“你！”陆茗将要发怒，又被裴霖扯了下袖子，只得将火气压下去。

她不解这位表小姐为何知道得如此详细，可又是事实，裴霖亦是惊讶眼前的女子如此大胆，敢这般直言不讳。

周遭人多，他出面打圆场，“姑娘误会了，我同沈家女儿只是口头婚约，算不得未婚妻，且我同茗儿早已心意相通，也并非姑娘所说的那般是茗儿插足。”

沈挽清头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裴霖的绝情和无耻，她目光如刀死死盯着他，“口头婚约算不得婚约？你有多次机会可同她讲清，为何迟迟不说？为何诓她一片真心？”

裴霖蹙眉，“姑娘这是何意？你怎知我未同她讲清？”

沈挽清冷笑，“你与沈家之事全广陵都知，有官差曾见，直至抄家那日，沈家之女还痴恋不舍你这赴京面圣的状元郎，我为姑苏人氏，距离广陵不远，流言一日传三里，自是知晓。”

沈家抄家那日，她还对裴霖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他能帮沈家赢得辩白的机会。

就算不念及二人情分，起码看在沈父资助多年份上，然没有，他怕耽误自己的大好前程，做他的首辅郎婿，做他的天子门生去了。

陆茗听到这亦是有些恼了，“顾姑娘，你我初次见面，自问我未得罪于你，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我就是看你不爽！”沈挽清扭头看她，杏眸微眯，寒光毕显，唇边勾着无谓的笑，“我就不喜你这种毁廉蔑耻，狗彘不食其余的人！”

她既历经生死，重新站在陆茗面前，自不是跟她做什么好姐妹的。

什么虚与委蛇，她不稀罕，就是要跟她硬抗到底！

这一次她要看看，陆茗没了预知力，还能不能算计到她！

陆茗何曾被人当面骂过，当即气得脸色铁青。

“好样的！”傅菀忍不住给沈挽清竖起了大拇指，贴近她耳朵又低声道：“我早就看她不爽了！还是你敢说啊！”

沈挽清得意地冲傅菀微昂了下下颌，傅菀亦满眼崇拜，二人就差当众击掌了

裴霖见陆茗被气到，伸手将人拦到身后，厉声对沈挽清呵斥，“顾小姐，你好歹也是个闺门小姐，怎可如此无礼，我同茗儿前来祝寿，这就是你们侯府的待客之道？”

“裴公子，说她没说你吗？你也是个鲜廉寡耻的人，何必在这装君子。”

“你！你放肆！”裴霖没想到自己也被骂了，“我定要告到老太太那，要好好问问顾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傅菀掐着腰瞪他，“你告啊，谁怕嘛，顾挽清是我们侯府的人，还轮不到你在这大呼小叫，再者她说的不对吗？全广陵都知道你背信弃义，事后装模作样去掉泪有什么用！”

她本想让沈挽清在大庭广众丢个大人，却不想出现了一个不明女子跟霍廷正搭讪。

对方又是首辅之女，身份尊贵，她不得不防备。

权衡之下，傅莞觉得当下一致对外的好。

几人声音越吵越大，周遭众人不禁往这边看来。

侯府表小姐和五姑娘，跟首辅大小姐和状元郎干起来了！

这热闹谁不想看？一遭人等不敢上前插话，但都很好奇，就差抓把瓜子。

霍廷正嘴角噙着笑，目光在几人身上逡巡，似在思索几人之间的暗波汹涌，

眼看就已收不住，他上前将裴霖拉走，“裴兄，不过是小女子之间的拌嘴，你是君子胸襟，这又是老人家寿辰，何必掺和？真闹到老太太那倒显小气了，来，前面备下了宴席，咱们喝一杯。”

裴霖心有不甘，被他这一说，也只得忍下一顿骂和一肚子气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