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廷正眉眼弯起,眸光潋滟着一丝柔光,带着蛊惑道:“妹妹何必急的走?不敢走夜路,哥哥送你不就好?”
“妹妹那日当真没遇到什么人?不曾下车救过人?”
沈挽清有些恼了,她不想再跟霍廷正纠缠这个问题,换句话说她根本不打算提起那日的事。
眼下的身份不能被揭穿,而霍廷正知道的越少,对她越安全。
沈挽清用挣扎着,厉声质问,“霍大人!便是查案也要有个凭证,无凭无据审人问人是哪朝法律!”
却不想,霍廷正闻言竟然笑了,他攥着她的手腕,将人拉近,漆黑的眸子盯着她,“不好意思,北镇抚司皇权特使,本官就是可无凭无据拿人审问。”
这话说得霸道又蛮横,简直是丝毫不讲理,还理直气壮,偏偏还是事实,让人气到心梗无法反驳。
沈挽清终于明白,为何婆子听闻了他的名讳会那般听话。
她只当他是朝中大官,却不想竟是锦衣卫。
那都是铁骑过街,让王孙贵族都退避三舍,世族大家都两股战栗的主。
走在街上被锦衣卫盯上,别管你是朝中元老,还是王爷大臣,先枷锁拷回去审个三天三夜再说。
他欺身逼压,沈挽清被他迫退到墙角,背部抵到墙上。
霍廷正薄唇轻启,嗓音清寒,“好好问话你不答,或许,你想尝尝诏狱的滋味?”
沈挽清哪怕再遇事不经波澜,但面对有着修罗阎王著称的锦衣卫还是怕到腿软。
可越是这般越不能露怯,她现在不是那个逃亡的沈家二小姐,而是侯府表小姐,她有着尊贵的身份,下诏狱,不过是霍廷正恐吓罢了!
想到这她极力压下恐惧,从眼角挤出几点泪花,仰着头看他,另一只手柔弱无骨地扯住他的衣袖。
这个角度能更好展现这张脸的美艳,晶莹泪珠挂睫毛,眸光水雾朦胧,好似拢了层薄烟,鼻尖透着粉红,娇弱怜人,着实让花悲雀泣。
“哥哥这是做什么?挽清只是害怕,想早些回去,不想竟惹怒了珩之哥哥,若哪里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妹妹在这给哥哥赔罪就是。”
连声音都轻若飘烟,脆弱的像是会被风一吹就散了。
沈挽清并不觉得霍廷正是急色之人,但起码应会怜香惜玉,看在她柔弱的份上别那么咄咄逼人。
却不想,这个男人冷血薄情到,连这都没有。
霍廷正不仅没松开,反倒攥着她愈发用了力,他目光深邃,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浅浅滑落至攥着他衣袖的葇夷。
目光一滞,他片刻失神。
若死的是那流民女子,那为何这双手会出现在这?
霍廷正脑中纷乱疑惑,再次把探究的目光定在这张凄然落泪的脸上。
死的真是流民,这只手不该出现在这,手在,这张脸就不该出现在这!
只有一种可能,脸和身体不属于同一个人!
他抬手,掌心缓缓向她瓷白的脸逼近,威压森寒一并向她袭来,将她钉在原地不得动弹。
间隙如发,沈挽清呼吸都仿若凝固,生怕他发觉什么。
恰在此时传来一声厉呵,“你们在做什么!”
那只大手停住,霍廷正目光也停住,被声音打断,眼睛一偏竟对上了沈挽清轻晃的瞳。
再一次认真看到这双眼睛,他还是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茫然不解。
沈挽清未多在意他的神情,只觉得松了口气,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移开了脸。
头一次如此感谢傅菀的到来,这哪里是刁蛮千金,分明是救星!
沈挽清扯出笑容,对傅菀晃动着自己被霍廷正攥住的手腕,有意炫耀道:“如你所见。”
四个字,傅菀七窍生烟,天知道她来时是多么欣喜若狂。
知晓霍廷正回来,欢天喜地就来迎他,在清月楼等了半个时辰都没来,特意出来寻,却不想见到二人亲昵的一幕。
他在干什么?他方才竟满眼痴迷地要摸顾挽清那个贱人的脸!
三两步上前,傅菀扯着霍廷正的手把二人撒开,然后挡在二人中间,指着沈挽清倨傲道:“深更半夜你在这做什么!分明是有意勾引!”
“你还看!还不快滚啊!”
“是是是。”沈挽清点头,笑得乐不可支,“我这就滚了。”
她转身提着裙子就跑,这张脸可禁不起细看,再高的医术也有破绽,而这个破绽就在她耳下。
那里有一块淡粉的凸起疤痕,是缝合时留下的痕迹,平日不细瞧不易察觉,若有人盯着看定能看出。
因此她都会用头发遮挡,掩盖这块破绽,看来她需要找到更好的办法,来掩盖或去掉这块隐患。
幸得傅菀来了,不然以她的能力,真挣脱不开力气那么大的霍廷正。
身后还传来傅菀断断续续娇嗔的声音,“珩之哥哥,你不要被那贱人迷惑了,她惯会用这种手段。”
霍廷正盯着沈挽清的背影,眸光深邃,黯淡晦涩,然心里却有些烦躁了。
这是难得的机会,方才他分明瞧见那女子有了片刻的慌乱,这种慌乱并非是害怕,而是来本能的心虚。
她在心虚,足以证明,证据就在那张脸上!
今日没揭穿,怕是打草惊蛇了,那个女子如此狡猾,下次他再也没法从那张脸上找到证据了。
傅菀的到来,打破了他的计划,他错过了最佳时机。
耳畔傅菀还在喋喋不休,霍廷正眉心越发紧拧,一把甩开她扯着的手,面沉如水往清月楼去。
傅菀愣了一下,转瞬又追了上去,“珩之哥哥,你有没有听我讲话,那个顾挽清不是什么好……”
“傅姑娘,你我两家虽算亲戚,但毕竟不是亲戚。”现在提起那女子,霍廷正就一肚子的气。
入北镇抚司多年,他想查的人还从没有查不到的,今夜竟在一个女子身上栽了跟头。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眼前这个嚣张大小姐,霍廷正肃然强调,“还望姑娘日后能顾及体面,知礼守节,保持距离!”
他毫不留情,转身离去,丝毫不管已红了眼眶的姑娘。
傅菀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厉声斥责,心下委屈又酸涩。
什么叫体面知礼,保持距离?他方才明明对顾挽清又搂又抱,还要摸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