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箐注意到沈挽清的视线,抬头看她。
四目相对,沈挽清竟从她眼里看到了担忧。
难道不是她?还是她真的演的就如此好?
“头顶能有什么证据!”傅菀不知沈挽清为何不让人走,忍不住站了起来,“你不看看你长得什么样子,尖嘴猴腮,我家猫儿都比你好看,顾挽清能看上你?”
她是讨厌顾挽清,但毕竟是宁远侯府的人,怎么能让外人欺负了去?这不是打宁远侯府的脸,不是让她这个府中小姐在上京丢人?她可是要成为上京贵女的人,这种场合必须站出来撑起家!
“在座的都是六品大臣,我可告诉你,要是你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定请你下诏狱尝尝滋味!”
男子脸黑了几分,“傅姑娘,侯府有权有势就可欺负老实人吗?你的眼光代表不了全部人,我自认为在下虽不算俊美无俦,但也算是一表人才!”
“呸!你脸皮可真够厚的!”
“菀儿!”王姨娘把傅菀拉了回去,压低声音训斥,“这有你一个姑娘家什么事,别在这掺和!嫌不够丢人吗?”
“小娘!”傅菀气急就有些口无遮拦,“这都欺负咱们家头顶上了,早就丢人了!真是什么人都能进来,我瞧着咱家迟早的完!”
“今儿个是祖母的寿辰,妹妹怎么能在这种场合说家里要完这种话。”傅箐精准抓住了她的漏洞,幽幽开口。
她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人都听清。
“我,你!”傅菀嘴笨,一时竟找不到什么话找补,最后她涨红了脸,“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今儿个这样的日子就不该让这样人进来!什么都没问清楚,就该私下问啊!”
若私下问,沈挽清如何被众人唾骂?
王姨娘脸色渐冷,她不想让自己女儿成为在场焦点,将人扯了下去。
傅箐施施然走上前,轻轻拉起沈挽清的手,满脸凄然,担忧问:“妹妹到底做了什么事,别怕,你大可直说,有我们在,宁远侯府就是你的家,就算真做了什么也无妨,我不像莞儿,不怕被连累。”
连累?这等于认定沈挽清就是与人苟合。
傅菀行事虽鲁莽,言语粗鄙,却是实实在在不相信沈挽清会做这种腌臜事,而傅箐一面温柔的说着为她撑腰的话,一面往她头上扣污名。
沈挽清了然,看来她真是看错人了,这侯府里一个好人都没有,全是乌合之众。
这傅箐可比那个只会吃飞醋的傅菀狡诈太多,相比于傅菀,她简直就是和王姨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沈挽清抚开她的手,温柔笑问:“姐姐,我什么都没做,怎么会连累你呢?”
“对啊!”傅菀挣扎着要甩开王姨娘,“还没查清楚呢!三姐!你最笨了,这点事都没看清楚,快别捣乱了!”
王姨娘险些按不住她,忙叫来丫鬟,“快把五姑娘送回去,大热天的,她准是热病了!”
丫鬟上前拖着傅菀往外拽,傅菀挣扎着大喊,“小娘!我没病,你拖我干嘛呀,你看三姐,她才有病!”
她还不想走,她走了谁看着顾挽清!她准会又趁自己不注意勾引珩之哥哥!
傅箐唇瓣紧抿,瞥向傅菀的目光中,幽怨带着一闪而过的阴狠,转瞬她温柔地看向沈挽清,“妹妹说的正是,是我冒昧了。”
上方老太太脸色铁青,已然开始泛嘀咕,是否真是沈挽清做了什么不耻之事,为了顾及颜面,她冷声呵斥,“好了!先让诸位大人到后间歇歇,这是侯府的家务事,我们自行处理。”
众人面面相觑,当下这种场合再在这,确实会让主家难堪,毕竟他们是来祝寿,可不是来看笑话。
依照眼下这情景,真相也已经明了,大抵就是这位表姑娘在外面留情不认账,被人家找上门来。
唉,世风日下,伤风败俗,好好的姑娘竟如此毫无廉耻!
众人恭谨福身,欲要走。
“不可!”沈挽清喊住众人,“还望诸位大人能给挽清做个见证,我相信天理公道自在人心,清者自清,挽清不怕公之于众!”
傅箐蹙眉,神色担忧问:“妹妹你当真要当着这么多人面要与这贼人对峙?你知不知道今日这事传出去,你的名节尽毁,日后如何还在这上京城待下?”
“我行得正立的端,姐姐怎知传出去我一定会被万人唾骂?”
傅箐怔了一下,少顷轻笑一声,“是我担忧过虑了,我提醒到位,既妹妹有十足的把握,我便放心了。”
她走到一旁坐下,还顺势给自己倒了杯茶,大有要欣赏沈挽清惨状的架势。
王姨娘眼睛眯了眯,扫了傅箐一眼望向那男子,“把你知道的当着诸位的面都说清楚吧,我们侯府也是簪缨世家,自不会仗着权势不让人说话。”
“你若真有冤屈,我们侯府也不会包庇,但若你是栽赃污蔑,也要掂量掂量几分。”
“是是是。”男子嘿嘿笑了两声,“小人所言句句属实。”
“小人那日见到娘子,便觉得惊为天人,本想着定配不上,却不想娘子竟也倾心于我,还当场提出要和我欢好的要求。”
“您是知道的,咱们上京虽民风开放,可还没到见一面就那样,小人拒绝了,可娘子说她是姑苏人氏,姑苏风俗就是喜欢谁就跟谁在一起,再加上娘子实在貌美,小人一时没忍住就……”
说着他羞臊的挠了挠头。
在场众人都惊愕不已,不仅是暗地苟合,竟还是表姑娘主动!
毁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最好的办法,就是污她的名节。
寻常人家姑娘遇到这事,多数都会羞愤欲死,哭哭啼啼地恨不得钻到地洞里,哪里还会有精力为自己辩白。
古人常言,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性情刚烈的甚至会当场一头碰死。
下此圈套的人,不仅是想把沈挽清赶出侯府,还有着致她于死地的毒心。
可她到底不是寻常姑娘,她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怎么可能被几句流言蜚语打到。
全场缄默寂静,恰时传来一声沉厚的低笑。
众人疑惑,看向一旁的霍廷正。
他们可从未听过霍大人笑,冷不丁听到,还有些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