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看到我们来你就走?”宫博士道道。
“你…你们有…有什么事,跟我…妈说就行。”这小子怎么变口吃了。
“你废什么话呢?你是这个家里面唯一的男人,有事儿当然是跟你说啊,你是一家之主呢。再说,我们本来就是要说你的事儿。”营博士说。
“你…你…们找我什么事?”陈甘吉道。
“找凳子坐下,找你有大事,你不想蹲苦窑的话就乖乖坐下听我们说。”唐义海虽然平时笑嘻嘻的,但毕竟当过兵,毕竟是管理区主任,双眼一翻,沉声喝了一声,竟然一种威势让陈甘吉怏怏的找凳子坐在门边。
唐义海看了看房子的摆设说:“陈甘吉,全村就你们家没盖房子了吧,别人都盖了楼房子,最差的也有几十平房一层的楼房,只有你们家还住在这个你爷爷留下来的砖瓦房里,而且还只有两个房间。看看,乌漆墨黑的房,可以伸得进拳头的墙孔。”陈五婶和她儿媳妇都低下了头,磨刀坳这村子就那么十来户人家,别人家家户户都已盖了新房,好的两三层小楼,装修的漂漂亮亮的,差的也盖了一层,就他们家,一家四口还挤在祖屋里。
“唉,唐主任,我们丢人啊,丢全村人的脸,丢祖宗的脸,满以为儿子养大了,又赶上改革开放,经济一片大好,自己也可以很快住上新房,但是,……,唉,我…我教儿无方,这辈子怕是住不上新房了。”陈五婶叹了一声抬头说,一双老眼里流下两行混浊的泪水。
“陈五婶你莫担心,你住得上,其实要盖一座单层的楼房并不那么难,只要勤快,就算不去外面打工,在家也不用太久。”宫博士道。
“宫主任说的话倒也没错,但是,关键是勤,钱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我不相信别人能做得到的事,自己做不到,但是,我们家就是做不到,并不是咱们比别人笨,也不是咱们比别人力气小,而是因为我们家不齐心,不合力。一个家唯一的男人都天天东游西荡,不耕作,不养畜,怎么可能挣得到钱,再这样下去,别说新屋,只怕连饭也会吃不上。”陈甘吉的老婆看着陈甘吉说。
“陈甘吉,听说你现在是赌侠的徒弟,怎么可能穷呢?一张牌就可以买车买楼,由穷小子变大富豪。怎么?陈十二没把绝技教给你?”唐义海转入正题。
陈甘吉还是没吱声,身子卷成一只大虾一样坐在那儿不言不语,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怎么?是不是教了你绝技,但没赌本,所以你没办法赢到钱?卖东西啊,把房子卖了,把老母老婆小孩全卖了,不就有赌本了嘛。我看那个叫赌什么的电影,人家二十块都可以一会儿就赢三千多万,你把房子孩子什么的都卖了,肯定不止二十块本钱啊,你肯定不止赢三千万。”唐义海继续说。
陈甘吉好像是聋了一样,无论别人说什么他就是不吱声,像老僧入定一样坐在那儿不言不动。
“算了,看来我们今天过来也是白走一趟,白费了那么多唇舌,打电话给熊所长来带人吧。”宫博士道。
“带人?带什么人?”陈五婶看着宫博士问道。
“昨天派出所在万车村抓赌,陈十二是其中一人,他供认,陈甘吉和他是搭档,说他们天天在一起赌钱,只是陈甘吉昨天回家拿钱没赶上。陈甘吉虽然昨天不在现在,但多人指认他是搭档,是**常客,而且是陈十二等人**老千团伙的骨干,所以要带回去协助调查。”面对作聋作哑,一言不发的陈甘吉,宫博士只能现编现卖,用“诈”的了。
但他这么一诈不要紧,却把陈五婶这两个女人吓的不少,她们齐声救宫博士和唐义海,千万不能让派出所把陈甘吉带走,只要进过那派出所关押房的人,人格都低三分,以后在村里就抬不起头了,就连小孩以后上学了也会被同学们嘲笑,这事儿万万使不得啊。
当地人信奉生不入官门,死不入地狱这句话,把真被判刑的服役的人和进过关押房、拘留所的人都叫作监趸[注],但凡被挂上了监趸这标签的人,在当地社会上都是受歧视的。因为当地人认为,这种监趸是带有晦气的,没人会喜欢跟带有晦气的人来往。
被冠上了监趸标签的人,他自己被人鄙视不说,就连家人也会连带的被人看不起,家里的女人在村里没人跟她说话,小孩上学会被人取笑叫监趸仔。总的来这说,这个标签是村民们最讨厌的。
如果陈甘吉真的被派出所带去,在陈五婶看来,这个家就真的切底毁了,她也就切底绝望了。所以她听了宫博士的话后,顿时就老泪纵横,哭的唏哩哗啦的。
陈甘吉老婆流着泪劝了两声陈五婶,然后转过来问宫博士道:“宫主任,此事可是真的?如果他真的被带走,我也就切底绝望了,他哪天被带走,我就哪天去民政办离婚了,我不想让我的小孩顶着一顶监趸仔的帽子长大。”
“当然是真的,不过,派出所来的人,被我们暂时挡回去了。不过,虽然暂时挡回去了,但这并不是完事了。”宫博士看到不言不语的陈甘吉刚才已变色,抬头看他的时候眼神里有害怕,有后悔,尤其是听到他妈哭喊的时候,他的眼里也有泪光。
这说明,这小子还有救,他在悔恨。
“那还要怎样?宫主任你得帮我们。”陈甘吉老婆说。
剧情到了这儿,宫博士反而不知如何演下去了。不过,村民们都认为,管理区干部也是官,跟镇上的领导干部是一样的干部,所以村民一般认为,他们和上面的人有话说,和派出所也是有话说的。所以,宫博士只能继续把戏演下去。
“这事儿,得看陈甘吉,我们虽然把他们暂时挡回去了,但是后面还会不会找陈甘吉,那就得看他怎样做。”宫博士只能一直蒙了。
【蹲苦窑:坐牢的意思。】
【监趸:粤方言,本来是指多次坐牢的人。但后来把所有犯过法,被执法机关抓过的人都叫监趸,不管哪个执法部门带走的,只要是穿制服的把人带走了,就被冠上这名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