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商议

XB在荆芥的诚心认错之下，张老太太气消得差不多，嘴上嘟囔了几句，打开油纸，拿出一块杏花糕颤颤巍巍递进嘴里，轻抿了一口。

“就是这个味，还算你小子有点孝心。”张老太太说道，眼睛瞥向桌上摆着的各色糕点，“这些可不便宜吧，得花不少钱。”

“是……三哥掏钱买。”荆芥说道。

张老太太面带微笑，“石三啊，难为你了。多少钱，我来给你。”

“哪能让您掏钱呀，这就算是我孝敬您的。”李石三笑着说道。

离开了荆芥家，李石三临走前嘱咐荆芥别忘了下午回学校上课，荆芥连连点头。之后李石三带着程川朝他住的地方走去。

刚走到大路上，一辆有轨电车敲着铃铛从身后过来，李石三一挥手，“走路有点远，我们坐电车。”

有轨电车的速度并不快，在主干道上行驶着，没有车门，只要是想上车的行人，只需要快走几步就能跳到车上。

李石三和程川上了电车，李石三从兜里掏出三枚铜币付了车费。电车一路晃晃悠悠来到了前门里大街。

李石三带着程川下了车，从前门里大街往东走，进入一条巷子，在一处建筑外停了下来。

“就是这了。”李石三抬手指了指身后紧闭的院门，“一年只需要5000元，独门独院，里面自带家具，程兄弟若是要租，直接搬进去住就行。这是我前同事的房子，后来他搬到江南区了，房子就空了下来。”

“我住的地方就在那，隔一条街，离得近，如果有什么需要，程兄弟尽管来找我。”李石三遥指了一下，“浊水塘122号。拐个弯就能到。”

李石三从怀中摸出钥匙，打开院门，带程川参观了一下，院子内打扫得很干净，还有一片开垦出来的空地，原是种着菜的地，现在空了出来长了些杂草，院子靠墙的西侧还种有一棵一人多高的枣树。

“挺好的。我决定租下来了，先租个一年吧。”程川点点头，对环境很是满意，随后打开皮箱，从里面抽出半捆钞票，递给李石三。

李石三站在一旁，瞥见程川打开皮箱，看着里面成捆的百元大钞，心中不免一惊，这才知晓程川所说有些闲钱，还真所言非虚。

从程川手中接过钱，李石三大致清点了一下，说道：“行，那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回家去写个合同来。”

不多时，李石三拿着一张手写的合同过来，看着上面龙飞凤舞遒劲有力的字，程川不禁感慨，“石三兄写得一手好字啊。”

“一般而已。”李石三谦虚道。

程川唰唰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见一切妥当，李石三又主动提出，带领程川到附近的商场去购买些个人用的物件。

两人刚来到商场，在商场的店铺老板纷纷与李石三打起招呼来，程川看着李石三面带微笑一一回应，心中暗道，“他倒是人缘挺好的。”

不过一想到自己与李石三相识不过半天，李石三就帮东帮西，颇为热情，能有如此好人缘，倒也正常。

程川买过一些常用的物件后，返回到自己刚租的小院内，李石三则在半路上与他分别，前往学校准备下午的授课。

……

时间来到晚上将近8点，程川按照李石三所说的地址，来到一处建筑外，门口站着十几个人，他们的年龄大多在二三十岁，皆身穿麻布衣服，面带疲态。

这时荆芥从一旁钻出，来到程川面前，“师父，来得真准时。”

“他们都是来听课的？”程川低声问道。

荆芥点点头，“大都是住在闸北的人，没上过学，只能在工厂里出苦力做工。”

这时一名身穿着学生服的少年穿过人群，用钥匙打开了房门，一时间十几个人涌入屋内，各自找好位置坐下。

程川也跟着来到屋子里，默默坐在了最后一排。整个屋子就像是个小型的教室，最前面是讲台，墙上挂着一块黑板，其次是摆放整齐的课桌和凳子。

十几个人挤在这间小屋子里，顿时显得空间更为逼仄。

那个开门的少年先是站在黑板前，朗声说道：“诸位稍等，李教员很快就会来。”

说罢少年走出屋子，不多时又抱着一摞简单装订的小册子回来，将一本本小册子分发给众人。

没过多久，李石三匆匆赶来，他先是为自己的迟到向众人道歉，之后就按照小册子上的内容，开始了讲课。

程川翻阅了一下手中的小册子，内容皆是最简单的识字文章，而他身旁的那些人，皆在认真听讲着。

“诸位可曾想过，识了字之后，又有什么打算？”讲完一篇课文后，李石三忽地向众人问道。

一名青年站起来答道：“认字之后，我就能找份更好的工作，不用整天卖苦力。”

这个回答似乎勾起了不少人的赞同，他们纷纷附和。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认字了就不怕被人给坑了，在工厂里还能当上小组长呢。”

“咱们啊就吃亏在没文化上。”

“我倒是想回乡做点小生意，挣多挣少呢，总归是给自己干。”

众人叽叽喳喳讨论起来，李石三面带微笑，并没有制止众人的讨论，而是等大家说完了，他才缓缓说道，“大家想得都差不多，总结起来，就是想多赚些钱，改善自己的生活。而这也没错，有句话叫知识改变命运，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过……”

李石三滔滔不绝讲了起来，十几个人听得如痴如醉。

一个小时的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天色已晚。“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在这里，请大家明天再来。”李石三宣布下课，众人悉数走出屋子。

待来听课的人离开之后，李石三坐在屋子内，一边收拾着小册子，一边笑着询问道：“怎么样程兄弟，听完之后有何感触。”

程川目光如炬，看向李石三，幽幽说道：“你是有大梦想的人，你们的梦想，可不一般啊。”

听到程川忽地说出这句话，正将小册子摞在一起的李石三，眉毛轻微上挑，他迅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装作疑惑的样子，“程兄弟说笑了。和程兄弟的梦想相比，我这算不得什么。”

“我现在是真想帮你，办夜学的钱，我来出。不为别的，我在这本来就是个过客。”程川叹了口气，说了一句令李石三摸不着头脑的话，“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想家了。”

“出门在外，想家很正常。”李石三宽慰道。

“那你们再商量一下吧，同意了就告诉我一声。”程川起身向外走去，“我先回去了。”

一间狭窄的小屋子，亮着昏黄的电灯，屋子中央摆着一张方木桌，四个人坐在桌旁。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留着长髯，约莫四十来岁，皱眉道：“石三，你确定他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我也有些搞不懂了，这个程川，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李石三坐在长髯中年男人的对面。

李石三左手旁的一名短发青年忽地说道：“管他呢，我觉得此人神神秘秘的，我们还是少与他接触为好。”

“我认为宗汉兄说得对，能让石三都捉摸不透的人，肯定不是省油的灯，而且此人还身怀巨款……”李石三右手旁的青年说道，“说不定是从哪冒出来的江洋大盗。”

长髯中年男人说道：“我今晚就将有关此人的事报上去，让上面查一查他的底细，如果真是怀有什么目的故意接近石三，我们再做定夺。”

“虞老，那你看程川说要出资的事，能答应吗？”李石三询问道。

“目前来看，这有可能是他向咱们抛的鱼饵，如果我们不吃，又怎么能接着牵制住他呢。”长髯中年男人说道，“答应他，白送的钱，岂有不要之理。”

李石三点点头，“好。”

屋子外不远处的房顶上，程川蹲坐在正脊上，李石三他们在屋内的密谋，皆被程川听得清楚。

以程川的身手，他隐匿在附近，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程川听完夜学，就觉得以这样的形式，绝不可能仅是李石三一人所能做成的。

果不其然，李石三的背后还有一个神秘的组织，与程川的猜测相吻合。

“我是真的想帮你们办夜学啊，没想到还怀疑上我了。”程川心里有些无语，不过倒也正常，像这种暗中的地下组织，第一要义就是隐蔽自身。

“既然如此，那我就陪你们好好玩玩。”程川微微一笑，悄无声息地从房顶上跃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长髯中年男人送走了李石三和另两名青年，关上门，坐在桌旁，拿出纸笔正在奋笔疾书，忽然窗外传来一声猫叫。

长髯中年男人立即停笔，走到窗户处，向窗外探望。只见窗外一片黑黢黢，并没有什么异样。

“哪来的野猫。”长髯中年男人低声说道，刚一转身，自己原本关好的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一阵冷风由屋外吹来。

还没等长髯中年男人反应过来，刚敞开的门忽地又合上，一道人影坐在桌旁，拿起桌上墨迹未干的纸张，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

“你……你是谁？”长髯中年男人惊恐万分，慌忙后退至墙边，抽出墙上悬挂的单刀，颤声问道。

那道人影嘿嘿一笑，声音低沉，“我呀，就是要给你们送钱的程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