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人生

摇光并没有和钧天道君、帝辉道君等人交流太久。

一方面他相信，这些道君不会让他吃亏，也不敢让他吃亏。

另一方面……

得知了世界的真相后，北海星上的小打小闹已经让他生出一种索然无味之感。

甚至，当得知他所刻苦攀登的仙道阶梯，早已经被浑源界占据后，更是让他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像是自己辛苦的一切、努力的一切，都被无情的否定了。

这种落差，让他必须时间好好调整过来。

因此，稍稍对接了一番后，他离开了神域之地，既没有选择返回天道门，也没有前往九鼎宗。

几个虚空闪烁，他已然出现在一座远离神域的山峰之巅，就这么随意的选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浑源界，古仙界。”

摇光看着前方云海翻涌，但眼睛却没有任何焦距。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应该是飞升仙界，然后快速的修成仙尊。

仙尊……

在九大集团中都可以担任总裁、副总裁一级的人物，可见已经很有份量。

可现在……

这一切似乎都没有了什么太大意义了。

浑源界的出现，将这些都已颠覆。

“浑源界正和古仙界进行着激烈战争，且这场战争中浑源界占据着绝对优势，九大集团都已经在分蛋糕了，可见古仙界本土修炼者的处境差到了什么程度，如果用一个虚拟世界来形容……本土修炼者大概就相当于野怪？浑源界的修士击杀这些野怪，掉落大道份额？”

摇光说着，心中浮现出一丝苦涩。

明明他应该也算是浑源界一员，浑源界即将取得这种胜利他应该更高兴才是，可他却不知道这种苦涩之感从何而来。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应该是……修仙梦，破碎了吧。”

他为了修行，一路上也可以说是兢兢业业，尤其是为了走成人仙路，更是倾注了大量时间精力。

可现在……

有一种都没有太大意义的感觉了。

再加上他那不知道是否属于“浑源界”生灵的身份，更让他有种迷茫感。

前面的路，已经看不清了。

摇光定定的坐在石头上，看着视野尽头日照大千，云卷云舒，久久没有回神。

良久，他眼中才稍稍有了一丝焦距。

“所以，我到底在迷茫什么。”

他突然道了一声。

扪心自问。

为什么会迷茫？

失落？

归根结底……

“是失控。”

摇光自言自语：“局面失去了控制，不再由我掌控，仙界，不再是我了解中的那样，道君们飞升后，不是按部就班的一步步修炼上去，成为仙人、仙尊、仙王，直至修成道祖，而是……整个仙界变成了一个超级战场，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尤其是像我这种几乎和‘野怪’一样的本土修炼者，更是沦为仙界低层，沦为被九大集团猎杀的对象。”

他的目光渐渐清明：“因为局势变得不可掌控，充满未知、凶险，所以我会惶惶不安，会惊慌失措，会畏惧不前，会心烦气躁，茫然恐惧……”

这，就是一切的原因。

尤其是，他因为那株疑似时光道祖、虚空道祖传承“古树”的缘故，本身已经入局其中，无可避免，甚至将成为漩涡中心，于是，这种惶惶不安、惊慌失措、迷茫未知，更是被扩大到了极致。

归根结底，是因为危机近在咫尺，他却没有了以往的底气。

“强如四大至尊大道之中的时光道祖、虚空道祖，都已然陨落，同为四大至尊大道的命运道祖、因果道祖，更是不得不完全的融入宇宙之中，衍化为大道之门，与仙界同存，宇宙共亡。”

摇光说着。

他知道这种状况。

换成“神仙”路径的话，这相当于这位神仙以完全融入大道的“道化”为代价，换取破局的力量。

而眼前的局势是，即便命运道祖、因果道祖做到了这一步，似乎仍然难逃被浑源界彻底消灭的下场。

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明白了浑源界的强大，得到时光道祖、虚空道祖传承的他，才会陷入这种“恐惧”之中。

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所谓的迷茫，无措，仅仅是“恐惧”的衍生品罢了。

“且不说局势还没有真正到最坏的地步，就算真到了那一步，恐惧也好，迷茫也罢，也没有太大意义。”

摇光直面着自己的内心：“好好想想，即便我真的飞升仙界，并被九大集团彻底围杀、解剖，夺走了代表时光道祖、虚空道祖传承的琉璃宝树，那也是很久以后了，如果我不飞升仙界，以我道君的寿命，我至少还能活十二万年，就算打算飞升，也是一百五十年以后的事。”

十二万年且不说，单单是一百五十年……

这是何等漫长的一段岁月？

如果他没有得到时光道祖、虚空道祖的传承，没有得到那株琉璃宝树，按照当时蓝星平均寿命的状况，能活到八十岁就是极限了。

他相当于白赚七十年。

尤其是……

“我现在已经活了八百多年了，八百年……如果以凡人的视角来看，这已经相当于几十代人的生灭，足以看到好几个朝代的更迭，尤其是，这八百多年里，我所经历的一切……”摇光脸上的茫然之色渐渐散去，露出一丝笑容。

他回想着第一次武道大成，举手投足仿佛有千斤之力的身强体壮。

回想着第一次御剑飞行，直入云霄的恣意畅快。

回想着以人类之身，走出星球，感受着脚下一方世界缓缓运转时带来的心灵震撼。

回想着驾驭道器，流亡宇宙，从苍梧界飞至北海星的瑰丽旅程。

以及第一次目的北海星这种特殊星球结构的壮丽新奇、修成洞虚后瞬息万里的风驰电掣，深蓝之海上一望无际的波涛汹涌，还有合道以后，纵横星空，跨越百亿光年的漫长路途……

哪一份经历不都能让他回味一生？

哪一份寄予不都能让他万千感慨。

这种人生，如果他没有得到神秘古树，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没有踏上修行界，几乎想都不敢去想。

甚至，由时间计算，已经八百多岁的他，现在早已经死了几百年了。

坟头草都割了几十茬了。

不对。

时代要进步，社会要发展，说不定他的坟头都被人推平了，盖上了高楼大厦，又或者修建了商业广场。

万一恰好有人在上面开了个酒吧ktv，岂不是天天有人在他坟头蹦迪？

“所以，我活了上千年，经历了无比波澜壮阔的一生，每一时每一刻都堪称无怨无悔，在人生最后一段旅程中，要面临被人‘解剖’的后果，好像……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

凡人时期都有口号。

潇洒了一辈子，老年时间受点苦怎么了？

应得的。

想明白这一切后，摇光突然就笑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片一望无垠的茫茫云海……

“这等景色，如果放在我没穿越前的蓝星，少说得存上半个月的工资才能看到，即便去看了，也是到处人挤人，根本别想有什么良好的观景体验，哪像现在，我一个人，坐享一片美景。”

他笑着，看着远方，紧接着，虚手一挥，数百里外的湖泊中，万千湖水尽数被他引至虚空，而后均匀洒落。

顿时，云海上方，五光十色，演绎出对凡人来说堪称毕生难忘的美景。

无聊么？

可从始至终，他就是凡人一个，修行的真正目的，不是什么称王称霸，不是什么寻求至强，仅仅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舒服。

“哈哈哈哈！此生！值了！”

摇光放声大笑。

既然这一辈子已经值了，怎么活都不亏，那么……

接下来，要干什么，就放手去干。

无论会面临什么，结果又如何，他都将从容面对。

纵然有一天会被浑源界九大集团生生解剖了，他只要争了，努力了，亦将慷慨赴死。

无怨无悔。

心念一宽，海阔天空。

“我的立场……太过复杂，某种程度上我属于浑源界生灵，如果九大集团愿意好好说话，我也不介意配合他们的调查，可如果他们非得将我往死里逼……那就别怪我不念同属浑源界一员！”

浑源界内部，亦有势力倾轧，生死搏杀。

或许，由他来统治浑源界和古仙界，反而能让两个世界和平共处，结束战乱。

当下，摇光身形一闪，就要前往蓬莱仙宗，彻底将浑源界的事问个清楚。

不过片刻，他却停了下来。

蓬莱道君……

属于浑源界中的天之娇女。

尽管他了解的信息有限，可从蓬莱道君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意思可以判断出，她是浑源界的绝世天才。

这种天才，必然坚定的站在浑源界的立场上。

从她口中，他了解的信息未必中肯。

而如果逼她开口……

这种事，摇光做不出来。

两人当年终究有过一段并肩作战的蜜月期。

哪怕到现在，蓬莱道君也没有对不起他。

他自然不好因为浑源界的信息而强迫她做什么。

哪怕有朝一日两人站到了对立立场，也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么，想知道浑源界真正的资料，了解到现在两界战争究竟是什么状况……就只有前往仙界了。”

摇光静下心来。

两界战争持续了几百万年，也不至于会在未来一百五十年里决出结果。

这一百五十年里……

就让他当作人生中的最后百余年，好好享受、好好经历、好好生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