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谢云祁说的“相信我,我会救你出去的”是这个意思。
《大胤律》有曰:“诸妇人有孕及产乳子,法当决、配、流、杀者,待其产及乳子三年讫,然后乃行”。
也就是说,即便是要被凌迟处死,只要她怀有身孕,便可以等到生下孩子且哺乳期结束,也就是三年后再执行。
看来十五给她一直用的汤药,并不是所谓养嗓子的,应当是推迟月事,造成有孕脉象的药。
而十五自己不说出来,定是因为谢云祁知道,尘埃落定那日永宁帝会宣她入宫,等待这时被永宁帝发现、太医诊出来,会有更强的说服力。
至于永宁帝为什么瞬间就反应过来...应当是谢云祁提前便做好了铺垫...
他是不是跟他父皇告状,说她睡了他?就像小时候她打他的时候一样???
她那夜睡了他就跑,所以他这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根本不告诉她计划是什么,便实施了计划。
沈觅无奈摇头。
也亏得谢云祁想得出来。
可是,萧涵和两个小皇孙是怎么回事儿?毒害她的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由自主的,沈觅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永宁帝那边还在和太医说些什么,有一小太监从外面进来,通报道,“陛下,昭王殿下求见。”
“宣,快宣!”永宁帝喜形于色。
那日因为沈觅被骂出去的谢云祁,今日却因为沈觅而被喜滋滋地请进了殿。
谢云祁进来并未望向沈觅,而是直直地走向永宁帝,行了礼,起来急急说道,“儿臣听说父皇昨日又吐血晕倒了,想来进宫侍疾。父皇如今...已经好了?”
“好,好得很!”永宁帝上前拍着谢云祁的手,“云祁,你的阿雨在这里,你快去看看她,她有好消息告诉你。”
谢云祁顺着永宁帝的目光望过去,“惊讶”地发现沈觅在场。
“好消息?”谢云祁假装疑惑。
永宁帝挥了挥手,“去吧,去问她。”
谢云祁这才行了礼,向沈觅这边走来。
永宁帝则是带着魏治和太医出了殿,关上了殿门。
沈觅听着他们脚步声渐远,一记眼刀甩向谢云祁,“你想的这什么奇怪的法子!”
谢云祁笑着走到床边,“阿雨,你老实说,你自己有没有那么一瞬,觉得真的要和我有孩子了?”
岂止“一瞬”,根本是很多瞬。
在梦里都看见他抱着孩子温柔的样子。
可是眼前这个人的样子,哪里像是做父亲的。
沈觅白了他一眼,心思又回到了正事上,“萧涵和两个小皇孙是怎么回事儿?还有今天为何会有人要下毒杀我?”
“萧涵的事儿应当是谢景懿自己搞出来的,孩子...听说是刚巧和萧涵一起睡。”谢云祁眼神黯淡了一瞬,“至于毒杀你,是我自导自演的一场戏,那名看守是我在大理寺埋得很深的一枚棋子,不得已,只能动用他了。眼下他已被我的人默默转移,准备离京了。”
沈觅看着谢云祁,“懂了。你怕谢景懿因为孩子的事情发疯,对我下手,所以先来这一出,你父皇便会担心我在大理寺的安危,同意随你回王府‘养胎’。”
谢云祁点头,他垂着眸,轻轻抚上沈觅的手。
“不过我方才进来的时候三司的三位大人都在外面候着,我估么着,接你回去是没问题的...但是要立正妃怕是...”
沈觅淡淡的笑了笑,“我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做这件事的,现在还能在捡回三年命,还能再有时间去扳倒谢景懿,已经谢天谢地了。不就是名义上的‘做小’...云祁,只要在你心里,我是你的妻子,名分又真的重要吗?”
谢云祁没看她,把玩着她的手指,欲言又止半天正要开口,门外响起敲门声,“昭王殿下,陛下有请。”
“去吧。”沈觅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快去。
她其实知道他想说什么。
虽然永宁帝方才表现得喜上眉梢,但是一旦反应过来她是个“死刑犯”,别说王妃,做小恐怕都是不行的。
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会想要给他的孙子找一个名正言顺的母亲。
也就是说,谢云祁会被逼纳妃。
他用这样混不吝的方式保下她,自己却也必须付出代价。
沈觅抬头,对着走到门边向他望过来的谢云祁笑笑,示意他快去。
谢云祁看到她的笑容,瞬间便知道了她都懂了。
对她回以一个微笑,他推门走了出去。
谢云祁步入正殿,果见三司的三位大人就站在殿中央。
永宁帝已经理好了装束,在高高的龙椅上正襟危坐。
见他进来,三个大人都告辞出去了。
“老四。”待三位大人都退了出去,关上了殿门,永宁帝才开口。
“父皇。”谢云祁颔首道。
永宁帝打量了谢云祁几息,“朕知道你和沈家若雨是指腹未婚的情分,但是沈家军一案,三司的调查结果你应当是知道的。她现在是戴罪之身,朕可以容忍她把孩子生下来,哺育到孩子两岁,但是,她做不了你的正妃。这点,你明白吗?”
“儿臣明白。”
“你也快廿二了,以前远在西境朕管不了,但是现下既然回京了,府里不能无人主事,你和若雨的孩子以后不能没有母亲。朕之前已经看好了户部侍郎卢大人家的次女卢清泙,即日便赐婚给你们。你可有异议?”
他敢有异议吗?
这不是赐婚,这是交换条件。
是阿雨能活下来的条件。
“无异议。还请父皇做主挑个良辰吉日,儿臣迎卢小姐入府。儿臣看秋日不错——”
永宁帝打断他,“朕之前已经让钦天监监正算过,下月十二便是大吉之日,虽然仓促了些子,但是也是来得及的。”
“还有,沈若雨,你不要留在身边,送去扬州她外祖家养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