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萧涵不记得,但是谢怀仁却一直记得小时候在宫中相遇的样子。
当年在砚妃的宫中,谢云祁和沈觅看到的是彼此,萧涵看到的是沈觅,而谢怀仁看到的便是萧涵了。
这一“看见”,便也是数年。
直到萧涵被赐婚谢景懿,谢怀仁疯了似的冲进萧涵的闺房,却只能黯然离开。
爱而不得,又无法和身为太子的三哥去抢,他只能黯然离京,去往白鹿洞书院。
一去就是四年。
本以为离得远了,便能不那么想念。
却不料,一到夜里思念便如同潮水般涌来,折磨得人发疯。
所以即便身在庐山,他亦是时时刻刻关注着长安的风吹草动。
直到二哥被弹劾,四哥被召回京,他知道长安城怕是要变天了。
他于权势无意,却担心那危墙倾覆之时,会将她压在墙下。
也好在,他回到长安以后日日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才在东府寝屋烧起来的时候,将她与两个孩子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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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涵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睁开眼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湛儿渊儿!”
她想坐起来寻找她的两个孩子,身上却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姑娘,你醒了。”
一个柔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萧涵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女子抱着渊儿正在哄着,又对着门外喊,“萧湛,快回来,你娘亲醒了!”
萧湛?
其实在她当时于朦朦胧胧间听到有人说走水了,她便明白了一切。
她于这些事上从来不算聪慧,可不知为何,那次却是即便昏迷着,还是瞬间懂了。
而今日,听到这个名字,她便知道救了她的是谁。
谢怀仁将他们安置在了庐山山坳中的一个人迹罕至的小村落中,这个小院子虽然不大,但是临着河,住起来也算是舒服的。
女子是谢怀仁请来的医女,帮着萧涵照顾孩子,也照顾萧涵的身子。
萧涵本以为湛儿会不习惯这样的生活,却没想到他竟是比自己适应的要快。
然而直到萧涵自己都习惯了山里的生活,谢怀仁却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萧涵渐渐明白了,他不想给她任何压力,所以选择在她的生活中隐身。
但他一直都在。
毕竟家里有两个年幼的孩子,她们两个大人时常也会忙得不可开交,但是家里却日日有新鲜的蔬菜水果肉类。
碗被湛儿一不小心摔碎了,隔几天也会出现新的。
她知道,他一直在。
只是,她刚经历了那样一段惨淡的感情,她还没有准备好接受任何人。
且不说,她虽然逐渐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却多少对于他太过灼热的感情是害怕的。
院里的枫树红了第一片叶的时候,传来太子谢景懿被贬为庶人,自缢于东宫的消息。
萧涵只觉得恍惚。
那个人仿佛已经是上辈子那么遥远的存在了。
然后冬天来了。
山谷里的冬天常年积雪,他们小院的东西却是从来没有缺过。
一日夜间,她梦到了小时候在砚妃宫中见到谢怀仁的样子。
睁开眼睛,天还没有完全亮。
她听见院外有动静,知道是谁,却还是鬼使神差地披了外衫走了出去。
眉眼修长疏朗,肤色白皙的少年方才在小院门前放下东西,一抬头便看见萧涵从房内走了出来。
萧涵看着他在冬日晨间额间一层薄薄的汗,心里一片柔软。
她开了小院的门,对他微笑,“谢公子,要不要进来洗把脸,用个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