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梦中梦

尤桓在看清面前的梦蟾时，一向比较淡定的他也不由瞪大眼睛。

远看明明是一名婀娜多姿的人类女子，怎么近看就变成了一只高大、肥胖、油腻的蟾蜍？

“这位客人，我等已在梦中等候你多时了。”

这时，一个如鸟鸣般婉转悦耳的声音从他右侧传来。

“哒、哒。”高跟鞋触碰湖面，激起一圈又一圈金色涟漪。

一位身穿金色长裙的女子迈着标准的猫步，来到他身侧，先是对那只大梦蟾恭敬地躬身，然后转头看向尤桓，尊敬地低头。

这样看来，倒是尤桓一开始误会了。

乍一看，他还真以为之前那个女子身影是这头胖梦蟾凹出来的呢。

此时女子微微抬头，一头柔顺的金棕色长发微微飘扬间，露出一张完全空白的脸庞。

接着在几声粘稠声响后，从这只梦蟾口中发出了低沉的焚宇世界通用语：

“客人，你的行为严重破坏了我们原本为这一世界定下的演出，你还吃掉了一个故事角色，我们在迷梦中邀请你到来，是想要向你要一个说法。”

只有一条三百余米长的眼镜王蛇盘踞在湖面之上，压得湖面掀起一阵阵激烈波澜！

一对对蛇鳞组成的羽翼猛然张开，瞬间刺入周遭一个个虎视眈眈的剧场工作人员体内。

说话间，周遭所有的剧场人员也都以一种违反常理的方式快速逼近，一张张看了能使普通人当场疯掉的恐怖脸庞直勾勾地盯着尤桓。

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除了梦蟾与这个“女子”外，还有多身影站在他身周，似乎正在凝望自己。

“沙沙……”

眼镜王蛇吐着蛇信，自上而下俯瞰着这头肥胖生物，颈部骤然膨胀开，好似将整个湖面遮盖。

话音未落，面前的梦蟾已经在咆哮中，将自己完全化作一张由泡泡组成的巨嘴。

这个时候，面前的梦蟾口中发出一种低沉浑厚的声响，周遭所有“人”都微微躬身，向后退了一步。

血盆大口张开，内部是潮湿黏腻的舌头以及一圈又一圈的螺旋利齿。

一眨眼间，湖面上哪里还看得到尤桓本体的人影？

“破坏演出的罪人，就化作补充我等演出体力消耗的养分吧！”

它似乎变得极为愤怒，一种低沉的声响从它身躯中传出：

“破坏了我们的演出，竟然还倒打一耙？果然不能和你这样的客人好好讲道理！”

眼看这张巨口即将将踩在湖面上的这个人类吞噬。

没有任何五官，仅在面部中央有一条横向的巨大缝隙。

尤桓面对它疑似带有不爽情绪的话语，并没有改变表情，只是非常淡定地同样以通用语说道：

“我对破坏了你们的演出表示抱歉，但我只是按照自己的计划行动，你们并没有在演出范围与角色身上进行标注与告示，是否也有失误之处呢？”

听了他的话，这只梦蟾头部的泡泡急速增殖，瞬间就沿着他的身躯流落在地，一种泛着迷幻光彩的领域逐渐形成。

这些生物模样各不相同，手中持拿不同的乐器，似乎是乐团的成员。

空中一道身影在转瞬间膨胀开来，瞬间化作一道无比庞大的身影。

一眨眼就只剩下了正前方恢复了原型的梦蟾。

强有力的蛇尾在空中一扫，直接将梦蟾化作的吞噬巨嘴牢牢挡住！

包括那个没有五官的婀娜女人在内，所有“人”在被他攻击到的瞬间，立即如幻影般烟消云散。

蛇吻间竟然说出相当标准的焚宇通用语：“们不过是梦中之梦、我的幻觉而已，都给我消散吧。”

说话间，眼镜王蛇的蛇躯开始蜿蜒爬行，微微一个用力，周遭这个迷雾遍布的世界立即天摇地晃！

他感知到所有景象都开始了崩塌。

眼前的梦蟾也如幻影般开始一片片地坍塌。

它在化作碎片的前一刻，竟然给尤桓一种它在微笑的感觉。

它低声道：“客人，恭喜你……”

话音逐渐微弱至无。

尤桓再一次睁开眼睛，恍然间就好像刚从梦中醒来。

一阵悠扬、舒缓的钢琴乐声如溪流般，从前方淙淙淌来。

他目光所及之处，依然是一座笼罩着迷雾的大湖，他并没有真正地“醒来”。

只不过刚才他所见的，都是比迷梦更为虚幻的东西，是幻象、虚假。

然而这幻象的逼真程度其实是十分高的，毕竟他本就身处介于虚实之间的迷梦地域，要在这种地方分辨自己所触及的是否虚假，更为困难。

他能意识到，其一是因为他本体带有光煞的50％能力，可以通过涤心听湖分辨真幻。

其二是因为他还有已经归源的黑水，境界并不低。

其三则是因为一篇特殊的“修炼”典籍――他从喀那遗迹里得到的那本《黑森林童话录》。

虽然因为不确定这本典籍的安全性，他还没有开始修习。

但刚才陷入“虚假”中时，他记忆中的典籍文字竟然主动显现出来。

并向他传递了一种本能的不对劲的感觉。

而在使得眼镜王蛇变回巨蛇形态后，他更是确定了刚才那一重梦境的虚假性。

只要他能意识到所处的一切都是虚假，他能做到任何事情，让眼镜王蛇变回巨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打破虚假后，他又变回了一开始本体带着迷你眼镜王蛇的形态。

他的目光看向大湖深处，钢琴声传来的方向。

在平静如镜的湖上走了几步后，迷雾向两侧散开。

这一次，没有金光闪耀的剧场舞台，没有样貌怪异的剧场工作人员。

位于整座大湖中央的，仅仅是一台黑色镶黄边的钢琴，以及一位身着西服的演奏者。

当目光触及到这位演奏者时，尤桓立即下移目光。

本体的额头上立即出了一层冷汗。

肩上回归迷你形态的眼镜王蛇更是本能地缩进了衣服里。

这一切只是因为在他眼中，这位正在演奏钢琴的人，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无法窥见其模样。

任何试图获取关于TA的信息的行为，都只能得到一种无比混乱、复杂，无法用大脑处理的究极感受。

虽然演奏者本身没有施加任何压力，但他却感到一种莫大的压力通过这些完全无法解析的恐怖信息直接侵入了脑海。

这绝对是……一位无比伟大的存在！

这时，钢琴声也在悠扬的尾调中停下。

演奏者缓缓站起身，做工精致考究的皮鞋在湖面上踩起一个个分毫不差的涟漪。

尤桓听到一个声音好似从无限高远的地方传来：

“不错……既然你改变了吾原本写好的剧本，那就由你作为‘导演’，制造新的故事……”

话音落下，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仍然站在迷雾笼罩的湖畔。

三重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