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明月

上层，希望基地附近。

随着尤桓进入中层，AI撤销了对玩家与NPC的控制。

所有人取回了自己的意识，刚才被操控的经历，没有在他们的脑海中留下半点印象。

信息是描述、是知识、是真理，是万物。

数据生命天生以信息起家，集群AI对人脑的玩弄达到了极为高超的境界，不会留下任何漏洞。

自然也就不会发生诸如少年发现残缺的记忆，寻找真相，纠集伙伴推翻残暴AI统治这种剧情了。

除非背后有“导演”。

片刻的茫然后，众人注意到迷影不见了，束缚自己的白色触须也消失了。

他们没有细想，只觉得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瞪向对面，他们正打算重新开战，又有异变陡生。

“呼啦！”

“呃啊！”

伴随一阵诡异飓风一同而来的，还有众人尤其是玩家体表升起的怪异痛苦。

狂风掀起沙尘，蒙蔽了众人的视线，同时希望基地附近的空气发生了古怪的扭曲。

一阵阵淡蓝光彩从虚无中溢出。

众人也纷纷痛苦地倒地，他们的体表诡异地扭曲着。

眼睛与嘴巴颠倒，手臂与身躯分离，整个脑袋裂成两半，就像出错的游戏模型。

他们惊惧不已，但偏偏除了体表的灼痛，他们没感受到致命伤。

外表的扭曲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们想出原因，宏大、悠扬宛若一支交响乐的叫声传来，令他们勃然变色。

“天……使！”灵薇勉强撑着长杖站起身，试图用自己的能力驱散众人身上的痛苦，却发现能力无法起效。

她望向将众人完全笼罩在阴影里的巨大生物群，从口中勉强挤出声音。

“伊诶――！”

狂风烈烈中，仿佛无穷无尽的天使群从远方飞来，领头的巨型大天使发出空灵的叫声。

随着声音落下的，还有无形的排斥力。

在这一排斥力中，他们体表的痛苦越发强烈了。

感官中的世界也开始了扭曲，怪诡的蓝光扭曲成各异造型，在空中晃动不息。

“不、好！它们的目标是基地！”玩家中有人惊呼一声。

然而心中再焦急，奇怪的痛苦也令他们无法行动，只能无奈看着天使群逐渐逼近。

与此同时，从上层人的身后跃出了一支训练有素的蜥人军队，一些怪物跟随其后。

也不知蜥人做了什么，上层人身上的痛苦瞬间解除了。

他们站起身，冷冷看向还在挣扎的玩家们。

玩家们瞬间悟了，有人恨声道：“你们这群狗日的竟然和怪物合作！”

鬼蛇冷笑了一声，没有作答，仰头望向飞来的天使群。

个个都堪比超强轰炸机的天使，无疑是攻城先锋的最佳人选。

眼看天使们即将在玩家们愤怒而无奈的注目礼下，接近希望基地。

却是基地里，率先有了动静。

“哗啦啦――”

地面开始震动，一颗颗小石子上下跳跃。

“轰隆！”

下一刻，在除了天使外旁观的所有人与怪物呆滞的眼神里，一道巨大裂缝横贯整个基地，陡然开裂！

更震惊的还在后头――

只见从裂缝里涌出的，是无数柔软、纯白、小巧的，绒毛组成的小伞。

一眨眼间，绒毛纷纷扬扬，化作一场自地面升扬起来的大雪，涌入了天使们之中！

整个天使群顷刻大乱！

悠扬的鸣叫声四起，狂风陡然消失。

世界的晃动与玩家们的痛苦也开始消退。

就好像遇到了天敌――更准确的说法是，遇到了一场瘟疫，天使们摆动身躯调转方向，立即开始了撤退！

“……”

“……”

原本胸有成竹的上层人与蜥人愣愣地望着当场撤退的天使，一下子都说不出。

“……啊？”

玩家们也因为一波三折的状况目瞪口呆，呆呆地坐在原地。

“不是！”突然间，蜥人军队中似乎是指挥的角色大跳起来，愤怒地吐着舌头说道。

“天使怎么连目标的边都没摸到就撤退了？真是蠕虫养的废物！”

虽然声音愤怒，但它还是迅速掏出一个迷你型天使，一种专门用于天使与其他族群传话的天使。

“你们怎么回事？！”它质问道。

“血肉，受到吸食，针对，没有防御，远离危险源。”片段式的语言从迷你天使体内传出。

“这些白色东西这么厉害？”蜥人狐疑地看了眼不远处，那还在空中飘扬的绒毛。

它们的智慧程度很高，但对应的，对危险的本能预感退化了很多，因此感觉不到绒毛的危险。

军队中携带的警告装置，以及对自然万物有很深研究的“巫医”也没有任何表示。

“嘶！”

但随即，它就意识到了这些看似无害的白色小东西的危险性。

自怪物巢而来的几头变异怪物因为性情过于暴躁，直接向基地冲去。

随即它们就被白色淹没，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挤压出的怪异惨叫，就消失了。

纯净的、柔软的绒毛依然在基地里飘动，看似无害，但此时却只能令所有人毛骨悚然。

鬼蛇看了看笼罩基地的未知白色，并不甘心。

冰冷的目光转向还有点不明状况的玩家们。

蜥人显然与她想到一起去了，军队纷纷拿出了武器。

基地一时半会不好打，可以杀玩家――他们有彻底抹消玩家的身躯的方法。

就在蜥人军队欲要袭击玩家之时，在场所有生命的视野猛地闪烁了一下！

就好像真实的世界开裂，露出冒红光的裂隙。

贯穿脑仁的痛苦一视同仁地从他们体内升起。

痛苦咬牙，他们恍惚间看到有红色从自己的余光里流淌到中央。

从头颅到尾巴，从脚爪到脊背，一道白色身影像是同时从所有人的感官里走出，走入了真实的世界里。

“迷影……”

看到这个身影，有人下意识地喃喃道。

与此同时，直播间也恢复了，在一瞬的静默后，弹幕疯狂刷屏！

玩家们抽空看了几眼，发现中层好像发生了一些……怪事？

迷影的身影光明正大地出现了中层的各个地方，犹如幽灵般辗转，好像在躲避什么的追捕。

后来所有人还产生了同一个“幻觉”，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美丽、清新的室外场景中。

无论弹幕如何，眼下众人，无论是玩家还是上层人，甚至是蜥人，脑海里只有恐惧这一唯一的情绪。

那种迷影好似是从自己的脑仁里走出的感觉，如同最真实的幻梦。

痛苦的余韵还在折磨他们的思维。

此时，紧闭着眼眸的迷影倏地睁开了眼，看向了上层人与蜥人的方向。

蜥人指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这是怎么回事……”

“警告：在一百秒内退出该区域，一百秒后将对还处于规定区域内的‘怪物’实行清除程序。”

这时，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从天上响起，就好像上天为蜥人下了判决。

蜥人听到这个声音，立即意识到了什么，瞬间魂飞魄散：“系、系统！快，全部撤离！”

一眨眼间，蜥人以及所有怪物都夹着尾巴，哄然散开。

因为不知道“规定区域”又多大，它们都拼尽了全力向远处跑去。

它们逃跑带起的风吹动了上层人们的衣摆。

一转眼间，只剩下他们，愣愣地与玩家对视。

转变发生得太快，好似一场滑稽戏。

尤桓望了眼怪物仓皇逃走的身影，对身边说道：“系统？它们叫你系统？”

“这是对我的片面认知造成的误导性代称。”随着冰冷话语出现的，是一道闪烁不定的人形投影。

看不出性别与年龄的投影侧头看向他，道：“你可以叫我‘明月’。”

“现在你和你的同伴已经拥有足够损坏我的能力，根据计算，最优的策略是――”

“我答应的要求，我们可以合作。”